忽然听见一个从容柔和的声音道:“花宫主不必如此,冥海之灾,未必不能消弭。”
花千迭一愣,回头却见容若蝶由筝姐搀扶着,与无断、无灭两位秘师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他讶异道:“容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容若蝶嫣然一笑,回答道:“是的,我也来了,幸好还不算太晚。”
她灿若晨星的眼眸,流转过林熠的脸庞,将深深的爱恋与疼惜隐藏在秋波之后,继续说道:“诸位都无需绝望,若蝶自有平定冥海的办法。”
仇厉且信且疑道:“容小姐,《云篆天策》已被人夺去,你还能用什么法子封镇住冥海的喷涌?”
容若蝶胸有成竹地道:“不需《云篆天策》,我一样能让冥海恢复平静。”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的,花千迭一定当疯子看,但出自容若蝶口中,却不由他不信,踌躇了一下,问道:“容小姐,你真的有办法?”
容若蝶点头道:“花宫主,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单独相处片刻。”
花千迭见容若蝶神色笃定,绝不似在说笑,心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颔首道:率着众人朝后退开十数丈,只留下无断、无灭两位秘师和筝姐,陪在容若蝶左右。
石品天等人原本归心似箭,此刻事有转机,便不再急着离开。
凌幽如将林熠交到容若蝶怀里,低声道:“他只是真元耗损过度虚脱昏迷,并不碍事。”
容若蝶接过林熠,含笑道:“谢谢。”怀里一沉,顺势坐到血动岩前的一方大石上。
她并没有试图去唤醒林熠,只安静地凝视着他沉睡的面容。
由于元神受到重创,林熠的肉躯也生出感应,唇角旁有一缕将干未干的血丝。
容若蝶伸手用衣袖替他轻轻抹去,柔指无限深情,滑过他惨淡若金的憔悴面容,恍然未觉间,眸中涌动起晶莹的泪光。
容颜依旧俊挺,眉头却已紧锁,自己跨越了万水千山的到来,他已无法知道。
他熟睡着,缥缈的梦里是否会有她?
虽有南海万潮宫朝夕相处的两年,可惜那时的她,失去所有的记忆,只留下他,不离不弃,孤独地信守人生一段漫长的空白。
严格说来,自从与他筑玉山初会,以后每一次的相聚,都是那么的短促匆忙,充满了生离死别的辛酸与无奈。
东海逐浪岩上的数日盘桓缠绵,竟是彼此在一起最长的日子,他却从未抱怨,更未放弃,无论有多难多苦,也不曾松手。
她拥着他,想就这样永远拥着他,再不放手、再不分离,然而地底传来的一阵阵轰鸣,宛若擂动的鼓点,不停震颤着她的心,把时光浓缩得无比之短、之快。
“知道我曾经对流星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东海之底建起一座我们自己的家园,园子里会种满各种各样的兰花,所有的建筑和装饰,都要作成如夜空一般的深紫色。在那儿,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两个人静静厮守,直到海枯石烂……”
恍然如梦里,她的耳畔隐约听到他在说话。
她的心弦猛地扭紧,注视着林熠紧紧闭合的双目,落寞而笑,轻声道:“也许你说的没错,咱们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已不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但你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啪!”她的泪滴落在林熠浸染着鲜血的胸襟上,慢慢化开,像一朵盛绽的杜鹃。
缓缓地,她从玉颈上解下了那枚佩戴了一生的玉坠,挂到了林熠的胸前,与他的执念玉牢牢相贴,形如一对比翼双飞的爱侣。
玲珑龟无声无息从她的袖口里爬出,翘首望着容若蝶,似乎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它死死攀住容若蝶的衣袖,不肯松口,圆溜溜的小眼珠中,竟也充盈泪光。
容若蝶微笑着将玲珑龟接到掌心,像是长姐在叮咛自己的幼弟,说道:“等我走后,筝姐会把你送回唐纳古喇,你的家乡就是在那里罢?”
玲珑龟缩了下头,也不晓得是否能算作回答。
容若蝶将它交给身侧侍立的筝姐,浅笑道:“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筝姐颤声哀求道:“小姐,求你让我陪你一块儿下去!”
容若蝶摇摇头,拒绝道:“有两位秘师陪着我已然足够,你的身体也抵御不住血奕天内极冥魔罡的侵袭。”说着取出一封信笺嘱咐道:“等他醒了,麻烦你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你便可前往筑玉山找寻雨老爷子。他也该出关了,或许有法子令你魂魄转世,再修来生。”
筝姐攥紧信封,难以自抑地悲声道:“小姐,你走了,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容若蝶温婉一笑,没有回答,轻轻地替林熠拔下一根隐藏在银紫色发丝里的白发,端详良久,怜惜叹息道:“他这么年轻,修为又是如此之高,竟也白发早生。”然后将这缕银白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轻轻打上一个结。
筝姐悲不自禁,想再说上点什么,已是哽咽难言。
两位秘师低垂双眼,似僵尸立定,一动不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