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摆脱花千迭等人的追杀,水无痕在古堡内见弯拐弯,见楼上楼,疾驰了足足半盏茶的工夫,已听不到背后的动静,才放缓了身形,定睛打量四周。
这是古堡第三层的一间大屋,从摆设判断,极像故主人的书库,但一排排的书架上空空如也,积满厚厚的灰尘,见不到一册藏书。
外面的光线通过东、南、西三面的巨大椭圆形窗户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雾蒙蒙的光柱,投映在地板上。
忽然,他猛地朝前掠出三丈,转身低声喝问道:“谁?”
一面残旧的屏风后头,缓缓飘出一道黑色身影,答道:“忘了么?”
水无痕倏然一惊,道:“龙尊,你怎么也来了?”
龙尊淡淡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喜欢打探起我的行踪来了?”
水无痕似对他异常敬畏,嘿嘿低笑道:“是我一时犯糊涂,多嘴了。”
龙尊冷冷道:“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办砸了事情,如今只懂得拚命躲避花千迭、石品天的追杀,有点魂不守舍而已。”
水无痕恨道:“那两个老鬼,看我脱身之后,如何打发他们。”
“你太令我失望了。”
龙头的影子,微微在幽暗的书库里晃动着,徐徐道:“不但没有说动花千迭、石品天,反而差点暴露了我。要不是方纔我将他们引开,你哪有这么容易逃脱?”
水无痕干笑道:“原来是龙尊替我引开了他们。也是我太心急,花千迭和石品天生太狡诈。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他们跟定林熠了。”
龙尊低哼道:“你以为现在还像二十多年前,这些人对聂天惧怕怀恨,又贪图《云篆天策》,让你一呼即起?
“为了聂天,我等了一百年;为了林熠,我又等了二十多年,我一再告诫你,必须徐图缓计,绝不能让花千迭等人嗅出味道,你却单凭空口白牙的几句话,就想说动他们与你联手,是不是年纪大,昏头了?”
水无痕一句也不敢辩驳,吶吶道:“如今花千迭他们是卯上我了,该如何是好?”
龙尊蔑然说道:“花千迭、石品天,不过是跳梁小丑,有何可怕?你该担心的人,应是林熠。”
水无痕醒悟道:“不错,那两个老家伙必然要去邀功,将我出卖给林熠。”
龙尊道:“看在你诚心为我办事的分上,老夫不妨再救你一次。你将这张信笺交给林熠,他看过以后,便绝不会再为难你。”说着抬起左手,两指间夹了一张折迭成长条形的纸笺。
水无痕将信将疑又不能多问,迈步走到黑影跟前,伸出双手道:“多谢龙尊。”
“砰!”
龙尊的右掌爆出一团青光,结结实实印在花千迭胸口上,将他的身子打飞出七八丈远,“哗啦啦”撞倒数排书架,摔跌在墙角。
水无痕七窍流血,满脸惊骇,竭力撑起身子,目不转睛望着黑影,沙哑说道:“你─”
“呼─”龙尊左手的纸笺燃起一簇火焰,顷刻成了灰烬。
黑影晃动着道:“我向你保证过,今后林熠绝不会再为难你。现在,我做到了。”
水无痕的嘴里呛出一团团腥浓的血沫,恨声道:“杀人灭口!”
龙尊摇摇头,道:“你错了,你对我的了解,都是我有意让你知道的事情,所以你根本不可能告诉林熠什么。我杀你,只是为了要给林熠一个交代。
“当然,如果不是你办砸了差事,又何至于丢了性命?”
水无痕剧烈喘息道:“我懂了,林熠就是另一个聂天。不同的是,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你不仅不会杀他,反而要继续维护他。
“你要我串联花千迭等人,不过是埋下伏笔,留待将来不需要他的时候使用。我太傻了,竟看不透这点!”
龙头漠然道:“你并不傻,只是心里存了私念罢了。你想着利用我的力量,挑拨花千迭等人杀了林熠,扫平冥教,届时天下魔道,便可尽收掌心。可惜,你出局了。”
水无痕惨然道:“我要是不傻,又怎么会出局,甚至把命也丢了?”
忽听书库里一声幽幽轻叹道:“那是因为你远不如他来得够狠够毒而已。”
柔和绚丽的七色彩光闪动,容若蝶出现在龙尊与水无痕当中,身边还有筝姐。
龙尊不假思索挥掌,一蓬青色罡风狂飙急旋推向容若蝶,容若蝶竟一动不动,清澈睿智的眼神,淡淡注视着龙尊,似是怜悯,似是鄙视。掌风击中容若蝶,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融在她淡紫色的衣裳表面,竟连一片衣袂也没被激荡起来。水无痕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容若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龙尊低哼一声,突然身影风般卷成一束,掠出书库。如此一击不中,远扬而去的魄力和手段,也令水无痕大感意外之余,自叹弗如,顿时万念俱灰。
容若蝶目送龙尊退走,轻轻惋惜道:“若是再慢上半拍,我就有七成把握留下他。”筝姐安慰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些人忙碌一场,终究也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