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走后,林熠独自在花圃中逗留了一会儿,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安静地思考消化一下刚才的会面。
近两年来,龙头几乎像是凭空消失般,未露一面,今夜突然会面,显然绝对不是单纯来探望合作伙伴那样简单。
收拾情绪,穿过月光洒满的花径,他来到石左寒歇息的静室外。
门口默默伫立着随同林熠前来空幽谷的那名青衣老仆。
如果认识他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料想到,这名低调恭谨的仆从,居然会是昔日雍野威名赫赫的四大长老之一,排名仅在周幽风之后的叶幽雨。
雍野之叛后,他并未被处死,而是成了林熠的贴身随从,也许唯有这样自贬身分,才能令他从悔恨里稍得解脱,求得一丝宽慰与安宁。
更重要的是,为了找到杀害严幽晦、严幽瑶姐妹的凶手,他必须坚持。
一个人背负着沉重的枷锁活下去很累,然而,仇恨的力量却足以令他在众人的冷眼中一天天更加执着。
他相信凶手终会有再次犯案的时候,只要跟在林熠身边,他迟早都会有复仇的一天!
“教主!”他眉目低垂,抬手躬身施礼。
对于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叶幽雨就越觉得自己看不透他。
许多时候他的话很少,甚至理所当然地将一大堆教务扔给仇厉等人自行处理,极少会亲自过问,可不论是冥教的风吹草动,又或是正魔两道各家的情形动向,他总能了若指掌,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早,更清楚详细。
他也很少发怒,两年来叶幽雨几乎没有看到过林熠疾言厉色地训斥过谁,看似轻描淡写地平息了一次次东西两冥间的纠葛冲突,却从未致力于要彻底消除这种隔阂,始终维持着两方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
起初谁也没把这个年轻人太当一回事,不过是碍于云洗尘的权威和所谓的预言才推其为共主,可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叶幽雨逐渐察觉到那些教内的元老耆宿对林熠越来越恭敬,甚至会带有一种莫名的畏惧。
也许,真的冥府圣使就是这样子罢?至少叶幽雨自己对林熠的感激甚或超过了教内的任何一个人。
两年来,这位执掌冥教最高统治权的年轻人,从未将他当作是曾经的叛徒,也绝不容许别人再拿此事作文章。
每次教中高层秘议,他总能以长随的身分侍立在林熠的身后。
“石大公子是否醒着?”林熠问道。
叶幽雨还未回答,屋门却已自动敞开一道门缝,门没有锁,林熠轻轻推开门而入。
屋里没有点灯,幽暗的光线从纱窗外泻入,石左寒如同一尊坚硬静默的石像,盘膝坐在软榻上。断空魔刃横枕在膝头,鞘上流动着慑人的光晕。
林熠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前,没有说话。
一炷香工夫,石左寒睁开双眼,注视林熠的脸庞低声问道:“你真相信不是我做的?”
“别忘了,我也曾受人嫁祸被迫逃亡。”林熠回答道:“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你,但绝不是我!何况,以你石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当的性情,想要一个女人又何需苦忍多年,最后居然需要借助醉酒壮胆?”
石左寒冰冷的脸上闪过一缕傲色,道:“不错,我想要她也不必等到今日!”
“可你却从未动过她的念头,因为再美的女人也难以激起你的兴趣。”林熠微笑道:“对于石兄而言,女人远比不上手里的那柄断空魔刃来得有用,对么?”
石左寒低低哼了声,右手缓缓抚过膝头冰寒的断空魔刃,宛如爱抚怀中的少女。
“好刀!”林熠漫不经心地握起断空魔刃的刀柄,感受到丝丝魔气的冲击轻声赞道。
“吭!”魔刃抽出半截,冷冽的寒光像闪电般从黑暗里腾起,弥漫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盈动着殷红的血色。
石左寒的眉宇微微一抬,用充满感情与执着的眼神注视着出鞘的魔刃,摇头道:“关键并不在刀,而在于用刀的心。握在别人的手上,它也许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废铁,只有在我的手中,它才会真正成为断空魔刃。”
“喀!”林熠扬手一推将刀还鞘,漫天杀气顿消。
普天之下除了他,也再没有人能够在石左寒清醒着的时候,当面拔出这柄断空魔刃。
“就是这把刀,砍下了无瑕姬的脑袋。”他说道:“床上却没有一点刀劈过的痕迹。”
无瑕姬便是石品天的小妻子,被奸杀的那位可怜美女。
据说,她的**晶莹玉润,犹如冰雕玉琢般毫无瑕疵,可惜除了石品天,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石左寒对于林熠能够清楚当日的案发现场情景毫不感到惊讶,说道:“这说明下手之人是一个用刀高手,那一刀干净俐落,以断空魔刃的锋利丝毫不伤及无瑕姬身下的枕席,完全是多年苦修的习惯使然。恰巧,这一点我也能做到。”
林熠道:“由此可见,他必定是天石宫中少数的用刀高手,且身分尊崇能够轻易接近无瑕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