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林熠没有等到姥姥,也没有等到爷爷。藕荷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已无从判断。
但藕荷却像只惊惶的兔子,无论林熠走到哪里,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仿佛只要他一消失,自己的命运就将碎灭。
同样的,玄冷真人也不再出现,林熠就像被九间堂突然遗忘,放逐在龙园。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早晨都会陪南山老翁修花担水,然后喝几碗粗茶,掌灯后才会告辞。
这种清闲而有规律的生活过了十几天,林熠本以为自己来到的地方是一个神秘诡异的魔窟,现在却渐渐产生了一种退隐林泉的错觉。
龙头把他请来,当然不会是为了提供一个养老的花园,但他到底想对自己作什么?林熠越来越疑惑。
他打消了利用秘虚袈裟探察无涯山庄的念头。因为他相信,这么做只是无用功,这里的一切秘密都深藏在平和宁静的冰层深处。而且,一旦自己突然消失,天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至于与释青衍的联络,林熠更不着急。自己远离容若蝶,来到这里,也并非是为了观光旅游的。
所以,他还在耐心的等待,一天天默默数算着日子。
终于玄冷真人又来了。他见到林熠,只说了一句话:龙头要见你。林熠问道:在哪儿?玄冷真人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回答道:他说那个地方你知道。我知道?林熠微微诧异,问道:一个我知道的地方?玄冷真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林熠沉吟了一下,微笑道:的确,这里有一个地方应该是我知道的。他看了眼藕荷,说道:玄冷师叔,你可以替我带一句话给姥姥么?玄冷真人冷冷道:可以。林熠手指藕荷,悠然说道:请师叔转告姥姥,藕荷如今是专门伺候弟子的丫鬟,所以能够决定她生死的主人便只有一个,而不是两个或者更多。玄冷真人木无表情地扫过藕荷,道:我会带到。他再不看林熠,走出屋门。
藕荷低声道:公子,谢谢您。林熠淡淡地回答道:不用谢,我只是在帮自己留住一个乖巧伶俐的丫鬟而已。藕荷咬咬嘴唇,声音更低地说:您今后多小心,姥姥不会咽下这口气的。林熠笑道:她不过是无涯山庄的姥姥,又不是本公子的姥姥,对么?藕荷惊恐地环视四周,入夜的龙园空寂无声。但她的脸色依旧雪白惶恐,颤声说道:公子,千万不要在背后说姥姥的坏话。奴婢见过很多人,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地从山庄里消失,永远也回不来了。林熠不以为然地站起身,取了一副杯盏放到桌上,重新落坐道:藕荷,关上门,回屋去休息吧。藕荷迷惑道:公子,您不去见龙头了?林熠微笑道:我没忘。藕荷哦了一声,不明白林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退出屋外。
林熠将对面的空杯斟满酒,喃喃道:不管怎么说,人家救了我,先敬他一杯酒总是应该的。坐等良久,周围没有丝毫动静。桌上的火烛平静地燃烧,释放出昏黄的光晕。林熠抬起头,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我猜错了?忽然有个声音,宛如被风从窗外徐徐吹入,却无从辨别它传来的方位,徐徐说道:你没猜错,我已经到了很久。啵烛焰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恢复平静。对面的椅子上,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却看不到它的主人在哪里。
林熠无法从对方的声音中判断出,说话的人是男是女,甚至无法确认他的年龄。
他神情一凝,低声道:龙头?那声音回答道:是。林熠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缕微笑道:玄冷师叔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无处不在的影子。龙头也微微笑了起来,道:你好像一点也不吃惊?林熠道:有时候,吃惊不是写在脸上的。龙头赞同道:说得好。你怎么会知道,我要见你的地方,是在这里?林熠从容道:在无涯山庄中,我只认得两个地方。一处是这儿,另一处是溪对岸的花间草庐。所以,我便在这里等你。为什么不是在对岸?龙头问。
因为我想,龙头不会是南帝。林熠回答。
为什么?龙头对林熠能够说出南山老翁的真实身分并不觉得惊讶,静静问道。
林熠坦然回答道:我看过他剪下的花枝。花枝?龙头问。
一段与世无争的花枝,林熠微笑道:只有真正的南山老翁才能剪下的花枝。龙头沉默片刻,说道:要剪落这样的花枝,我的确办不到。所以,你通过了我们设下的第三道考验。三道?林熠讶异道:那么,藕荷是否也算是其中之一?龙头答道:是。如果说刚才是为了考验你的心智,那藕荷考验的就是你的心念。林熠道:我懂了。假如我禁受不起她的诱惑,那是心念不坚。如果因为怜悯她的处境而勉强答应,便是心念不强。如此,便失去见你的资格。龙头道:好在,你没令我失望。林熠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从藕荷第一次出现起,这个局已经布下。一个清纯可人的少女突然不顾一切投怀送抱,这种诱惑和刺激很少有人能够抵挡得住。所以你又通过了第二道心念的考验。林熠摇头道:但我猜不出,第一道考验是什么?心术,龙头一字一顿地回答:你的心术。林熠想起南山老翁,刹那冷汗横生,静静道:原来过桥喝茶也是一道考验。龙头道:如果你那晚的反应有任何异常,同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