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五姑娘摒退丫环,独自走进大姐方慧珠的房间。
屋里屋外的丫头都已被斥退了,方太太的两名心腹侍女守在门边,本来的职责是要阻止有人靠近的,但此时她们的注意力都被屋里的说话声吸引了过去,一时竟然没有注意到方五姑娘走了进来。
方大姑娘方慧珠正在向母亲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月半轩的门坏了,女儿是真不知情。女儿害羞,就借口要陪赵家姑娘回房更衣,邀赵家姑娘同行,想着见尚表哥时,有个人陪着,好歹没那么尴尬。月歌半路折返,也是因为女儿确实觉得冷了,怕吹了风着凉,才叫她回去取斗篷的。女儿真的没有想过自己会扭伤了脚,更没想过会与赵家姑娘、尚表哥一同被困在月半轩里。云曲本该在尚表哥身边侍候才对,尚表哥也带了自己的小厮过来。又不是孤男寡女的,哪有什么圈套不圈套的呢?母亲真的误会了。”
方太太的声音里透着怀疑:“真的么?月歌倒罢了,那云曲怎地说要去找你,却半日不见回来?从月半轩到问心堂,就只有那一条路而已。还有你尚表哥的小厮,也是被云曲那丫头支走的。云曲说,这是奉你的命令,你又要如何解释?!”
方大姑娘一窒,咬咬唇,低头说:“那丫头定是害怕了……母亲就看在她服侍我多年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方太太冷哼:“别的小事可饶,这种大事,如何能饶?!若她只是奉你之命行事,那不过是尽丫头的本分。其情可悯,我还能饶她一命,只怪她没将这样大的事禀报给我知道。可若她是自作主张,害你扭伤受凉,被困轩中。亲事又遇阻,那就真真罪无可恕了!我们方家从来不打死丫头,只能打她几板子,再远远地卖掉了事。你就老实说吧,到底她是奉你之命行事,还是自作主张?!”
方大姑娘闷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此事当真……不是女儿指使的……”然后又马上补充:“求母亲饶了云曲一命!她下次再不敢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丫头都生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她们亲眼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心里都已有了猜测。云曲月歌都是方大姑娘的心腹,平日极得重用,又都忠心耿耿,若不是方大姑娘有令在先。她们哪里敢做出妨碍她相亲的事情来?可如今方大姑娘为了自保,明知道方太太发了话,不会要云曲性命,却会打她板子、将她卖掉,还依然将云曲抛出来顶缸。她们这样从小在高门大户里生活的丫头,平日也是锦衣玉食,过得比寻常人家的女儿都要好,一朝被卖出去。还不知会卖到哪里,万一落到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那还真不如直接被打死了好。可是方大姑娘是小主人。是主母的亲生女儿,她这么说了,她们做丫头的又能如何?只能替好姐妹云曲难过罢了。
两个丫头转头掩住悲色,却赫然发现方五姑娘就站在前方,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屈膝行礼:“五姑娘来了。”
屋中方太太与方大姑娘母女听见动静。都扭头望来,方五姑娘自行掀了帘子入内。淡淡地说:“母亲就别为难云曲了,打几板子贬到下面做粗活就够了。她们不过是遵照姐姐之命行事。姐姐拉不下面子承认,您心知肚明,又何必拿两个丫头出气?”
方大姑娘脸色一变,眼泪汪汪,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
方五姑娘向母亲行了礼,在她下手交椅上坐下,便道:“我已经听赵家姑娘说了事情的原委。她年纪虽不大,人却聪明,只怕早已猜出了大姐姐不怀好意。大姐姐继续掩饰又有什么用处?母亲掩耳盗铃,更是于大局无益。还是想个法子,私下向赵家姑娘赔罪的好。我看她不是个爱嚼舌的人,只要能让她消气,大姐姐的事还是能瞒下来的。只是尚家那边,还要想个法子交代。”
方太太神色顿时颓然:“说得容易,事情哪有这么好解决?方才你们尚家表婶母离开的时候,那脸色真是……当初本是我们家提议结亲的,如今你大姐也不说不愿意,却闹这么一出,我都不敢想象,尚家与我们方家会不会从此交恶?若果真如此,我们母女就成了方家的罪人了!”
更让她担心的还有另一件事:“还有方才,广平王世子也在场,他与赵家姑娘说是自幼相熟,指不定会误会了我们家。倘若他在宫里多说一句什么,那我们方家在太后与皇上跟前就……”她都说不下去了,看向小女儿,眼里只有满满的疼惜。
方五姑娘倒是淡淡的:“方家能在朝中立足至今,依靠的从来不仅仅是圣眷。只要父亲、叔伯们实心任事,兄弟们学问扎实,能在科举中高中,即使太后与皇上对我们方家有所误会,又能如何?”
“话不是这么说的。”方太太欲言又止,她担心的哪里是家中男人们的仕途?她更担心的是小女儿能不能顺利嫁入皇家,坐上皇长子妃的宝座,将来成为太子妃甚至是一国之后。可这种话,又如何能对年纪尚幼的女儿说?
郁闷之下,她只能拿大女儿出气:“都是你做的好事!没事招惹建南侯府的千金做什么?如今倒好了,还要全家人为你的所作所为受连累。还有尚家的亲事,你若不愿意,为何不跟我实话实说?你答应了相看,如今却闹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