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坐在床上,享受着画眉的按摩,百灵的捶腿,简直就象是老封君的模样。
赵湘有些疑惑地站在窗前往外张望了半日,回头对牛氏说:“奇怪了,往日这个时候,汪家婶娘都会过来给祖母请安,再陪祖母说一会儿话的,今儿怎么到这会子还没过来?”
牛氏不以为意:“兴许是有事耽搁了呢?一会儿她就来了。”接着吩咐画眉:“替我按按腰,尤其是左边。如今成天躺在床上,累得我腰都酸了。”又骂百灵:“没吃饭么?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慢腾腾的,你敲木鱼呢?!”两个丫头连忙照着她的指示行事。
赵湘只当没看见,她还是觉得不对劲:“婶娘平日事情多,这个时辰,是她刚料理完家务,又还没到厨房开伙做饭的时候。她过来陪着说一会儿话,回去时正好赶上厨房采买的人回来复命,就可以准备做饭了。再往后,汪家两位少爷也回家了,婶娘还要去陪汪老太太说说话,再没有空闲。今日她到现在还不来,再过半个时辰就该吃饭了,她哪里抽得出空来?”
“一定是有事拖住了。少来一两天又有什么要紧?”牛氏闭着双眼,一脸享受的模样,“若不是如今我们都要指着汪家过活,我还不耐烦陪她说话呢。乡下妇人一个,没有见识,不通礼数,说的话简直笑掉人的大牙。我每日要忍住不发笑,都不知道有多辛苦。她不来,我还乐得轻松呢!”
赵湘看了祖母一眼,没有吭声。她觉得祖母如今是被这几日的富贵安闲给迷住了眼,倒把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汪太太还没答应娶她做媳妇呢,她甚至连汪家两个儿子是什么性情都没弄清楚。也就是初见那日瞥见了身影,知道有多高,长得什么样。大约是什么年纪,其他性情为人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们是否订了亲事。这叫她如何能安得下心来?趁如今汪太太正是喜欢她的时候,若不能早早把亲事说定,万一后头有什么波折,岂不是把她的终身给误了?那就算她祖孙二人在汪家能多享几日富贵,终究还是不能长久的。
院子里传来喧闹声,却是侍弄花草的婆子在骂院中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声音高得屋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牛氏把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地说:“到底是西北那种穷地方回来的。做下人的一点规矩都没有。百灵,去教训两句,不许她在屋外吵闹!”
百灵应了一声,放下美人锤,掀了帘子出去了。她倒是没真的听牛氏吩咐,教训那婆子,只是和气地说:“妈妈要教导小丫头,能否略小点儿声?我们老太太正病着呢。”
那婆子也不是真的不懂规矩,只是一时火气上来就没顾上,见百灵和气。她也就和气了:“真对不住,是我错了,我这就把人带下去。”百灵微笑着点点头。正要转身入屋,却瞥见西屋窗下的几盆菊花,不知几时少了一盆。她脚下顿了一顿。
那婆子沿着她的视线望去,便拍了拍大腿道:“大姐也看见了吧?真是邪了门了,早上我来浇水时,明明瞧见这里有四盆菊花,如今竟然只剩下三盆了。问了院里当差的小丫头,她竟然说没看见。她成天在这院里,怎么可能会没看见?一定是偷懒了!这丢了的花可不是寻常品种。太太特地吩咐搬过来给赵大太太和姑娘赏玩的。如今平白丢了一盆,叫我如何跟太太交待?”
百灵脸色变了变。问:“早上我也看见这里有四盆花的,不知是几时丢的?我竟没发现。”
婆子说:“我哪儿知道?浇完水。除了草,我就到别处去了。这宅子里所有的花草都是我料理的呢,等回转已是不见了那盆花。约摸只隔了不到两个时辰吧。”
百灵算算时间,转身进了屋。屋里赵湘已把院里的对话听得分明,猜出发生了什么事,脸色煞白:“祖母,这可怎么办?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发现了药的事!”
药是画眉倒的,如果被人发现了,也一定是她的疏忽。她瞬间白了脸,扑通一声跪倒在牛氏面前。
牛氏抿紧了嘴唇,这种时候,她什么享受按摩捶腿的心情都没有了。
汪太太吩咐了午饭的菜色,虽然心里有无数的委屈和怨言,她还是没忘记丈夫的嘱咐,给牛氏祖孙安排了最好的菜色。可她心里还是堵得厉害。
长子方才问她:“母亲觉得赵家大姑娘很温柔和气么?赵演却跟我与二弟讲,他妹妹长年受嫡姐薄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本来并不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可是倒药的事却让她迟疑了。这件事赵湘知不知情?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事情与赵湘无关,完全是牛氏搞的鬼——这正好跟传言相符了——那她就得劝一劝丈夫了,报恩是一回事,但对方把汪家当傻子耍弄,又是另一回事了。
就算事情最后被证实与赵湘无关,赵演的话也暗示了另一个事实:赵湘与庶出的手足不和,嫡庶之间连最起码的脸面都不顾了,否则做兄长的赵演也不会对着汪家兄弟中伤亲妹。这么一来,赵演的人品就很有问题。赵玦死后留下的三个儿子,除了最小的赵氻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以外,长子赵泽据说只是表面看上去谦逊知礼,实际上心狠手辣品行不端,赵演的人品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