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琦已经上前为长安解下披风,与紫云对视一眼后,退在长安身后最新章节。
长安深吸了口气,缓缓绕过屏风,不无意外地见到满室的云影香鬓珠钗环佩,笑声盈盈中也不知是谁“咦”了一声,众人的目光遂都向长安投了过来。
沈老夫人半靠在正中的一张罗汉床雕花软榻上,身后倚着姜黄色五幅团花靠垫,着一件玄色八团如意花卉的织锦褙子,头上带着银灰色锦缎绣云纹镶翠宝的抹额,她皮肤白皙,眼角有些许折皱,五官深刻,眼窝微微下陷,眉一挑便带出一股威严之感。
罗汉床两侧配同式样的楠木交椅,铺着宝蓝色撒金团花锦缎的靠垫,此时交椅上已是坐满了人,看起来好不热闹。
长安只是目光一扫,便已经识清了在座之人,不由行到堂中,就着已经摆在地上的碎花蒲团垫子,跪下给沈老夫人行了个全礼,口中念道:“长安见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沈老夫人连眉眼也未抬,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旁边便有人轻笑了下,长安记得,这声音是沈玉环。
“哟,这不是咱们家三姑娘,可有多长日子没见着了!”
这道声音属于长安的大伯父文国公沈平的姨娘安氏,安氏娘家是京城有名的富庶之家,家底雄厚,她生性也是泼辣爽直,又加上生了一对龙凤胎沈元毅与沈元芳,在老夫人跟前倒是比别的人有几分体面。
安氏说着,已经自发上前拉起了长安的手来,将她左看右看,口中赞叹连连,“我就说二夫人是个美人胚子,看看如今长安出落得,哎哟,说句天仙也半点不差!”
“安姨娘说笑了。”
长安哪里受得了安氏的热情,不由微微红了脸。
“三妹妹从前是体弱不爱出苑子,我如今看着像是大好了,身子可还如以前一般困顿多乏?”
长安寻着声音望了过去,只见老夫人下首左侧第一位坐着一身着鹅黄色花鸟双绘绣薄绸裙的女子,淡扫娥眉,神情温婉,唇角正含着一丝浅笑望着她。
“如今好多了,劳大姐姐费心。”
长安微微福了福身,这是她大伯家的嫡长女沈明珠,早已经嫁到诚靖伯府,如今育有一儿姜鸣一女姜晴,在婆家地位稳固,也算是个有福的。
俩人正说话间,一名身着银红色对襟暗妆花褙子的妇人便从花厅走了过来,她一手牵着一个小孩,男孩唇红齿白,女孩粉雕玉琢,都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向长安,那模样很是可爱。
“母亲,这大姐姐是谁啊?长得真漂亮!”
说话的男孩便是姜鸣,如今已经五岁大,刚启了蒙,为人很是聪明灵巧,诚靖伯夫人对他可是爱如至宝。
“什么大姐姐?这是我三姐,你们可要叫三姨呢!”
五姑娘沈元芳的性子也肖母,人是爽利惯了,今日里着一身绕丝绣缠枝玉兰花粉红色裙子,挽着两个丫髻,发间串了琉璃珠子,再别了一朵粉色的绢花,看起来明媚可人。
“若是三妹这辈份都小了,那不是说咱们都老了嘛!”
沈玉环的声音有些尖酸,此刻她正坐在沈老夫人身边,将一只剥了皮的水晶葡萄盛在青花瓷的小碟里,再取了一支银叉递到沈老夫人跟前,娇声道:“祖母说是不是这个理?”
长安垂眉不语,唇角闪过一丝嘲讽,她的二姐沈明珠最会讨沈老夫人欢心,或许沈老夫人对她一半的不喜,只因着这沈明珠常常上的眼药。
“瞎说!”
沈老夫人瞪了沈玉环一眼,嘴上嗔怪着,但眸中却是一片笑意,“你若老了,那祖母算什么?!”
“祖母青春永驻,再过几年咱们一同出去,没准还被人说成姐妹呢!”
沈玉环眼波婉转,纤手一撩垂在耳际的乌发,那浅碧色锦纱百合如意裙便在脚下轻轻漾了漾,好似卷起了一池碧波,飘渺烟色中自有一股妩媚的风情。
“就属你这猴儿嘴甜!”
沈老夫人点了点沈玉环的额头,显然是对她这话很是受用,即使是八十岁的老妪也希望自己如少女一般,接受这样的奉承其实并不算很难。
祖孙俩在那里说笑,倒是把长安晾在了一旁,还是沈明珠解意,抿唇笑了笑便落落大方地将姜鸣与姜晴引至长安跟前,“鸣哥儿,晴姐儿,这是你三姨,快叫人!”
长安恬然一笑,从紫云身中接过一个青色的葫芦荷包,递进了姜鸣的怀中,小男孩扑闪着大眼睛,道了谢后笑着接过,只觉着那荷包甚是坠手,不由瘪了瘪嘴看向沈明珠,“母亲,三姨送的东西好重啊!”
“快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安氏在一旁插了嘴,笑得眉眼弯弯,连一直坐在旁边不爱言语的杨氏也微微伸长了脖子,四姑娘沈莹碧却不似她娘杨氏,只微微闭了眼,显然是陶醉在自己调的香料之中。
“母亲,快看,这金踝子上面还刻着字呢!”
姜鸣的小手很快地便从荷包里摸了一把,摊开小手一开,一把金踝子澄黄闪亮,细细一看,上面的确是刻了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