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跟前有口风不严的么?院子外关亥几个随时巡守,深更半夜有谁会到这里来‘路过’?”如瑾打断她,肃脸道,“你们两个是跟我从家里过来的,荷露两个是王爷分过来的,我只将你们当亲近人,谁知有人并不和我亲近,另有想头。”
几个丫鬟全都跪了下去。
如瑾也不让她们起来,只道:“王妃当下失势,我跟前有人通气过去算不得什么,我又不会伤筋动骨,任她打什么主意都没关系。可若她不失势的时候呢?跟前有这么一个喜欢通风报信的,我睡觉都要睁着眼睛。索性,你们便都离了我,府里人多的是,我就不信挑不来几个忠心耿耿的。”
“主子!”几人都唬得脸色发白。两个小的已经急了,双双磕头说“不是我”。
如瑾吩咐荷露:“去叫胡嬷嬷进来,即刻领了你们走,分配你们好的差事去。”
“主子……”荷露不愿意去又不敢违命,嘴一咧,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都出去。”如瑾摆手,“一会我回蓝府不用你们跟着,等我回来,希望你们已经搬出了院子,别再让我看见。”言毕自去屏风后换出门的衣服,也不用人服侍。
吉祥猛然转头盯住其他三人,一个个看过去,最终将目光定在吴竹春身上。盯了半晌,用眼神无声询问。
吴竹春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站起来往屏风后走。吉祥一把扯住她裙子,“你要干什么?”
“我和主子说话。”
“要说就在这里说!”吉祥挥手遣退了荷露菱脂,起身先挡在了屏风外头,一副护主架势,戒备甚深,“别靠近主子,我知道你有些力气,还跟关亥学了两手拳脚,可你若起歪心思,只要我一喊,关亥他们立刻就能冲进来。”
如瑾在内听得两人对话,一丝不苟脱衣穿衣,慢腾腾穿戴好了才走出来,扫了两人一眼,扬脸示意吉祥出去,走到榻边坐下,“竹春,说吧。”
“主子,奴婢在这里陪着您。”吉祥不肯走,依旧用身子隔开吴竹春。
如瑾笑笑:“无妨,她大概没有恶意。”
吴竹春低头:“多谢主子信任。”
“信任也是有时限的。最好趁我还能信任你之前,把该说的都说出来,解释清楚。”
吴竹春看吉祥一眼,不肯说话。如瑾道:“吉祥,你去吧。”
“主子?”
“去吧。”
吉祥踌躇再三,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临走还警告地瞪了吴竹春一眼。吴竹春没在意,只在她走后端正朝如瑾跪下去,声音极低:“奴婢不敢再隐瞒,其实……其实奴婢是……当初被唐头领遣来服侍主子的。”
如瑾扬眉。
唐头领,那不是管着长平王私产的唐允?
那么,当日街上的逃跑孤女……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她静静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缓缓开口:“你既是王爷的人,昨夜故意放如琳出来闹事,打的又是什么主意?”
吴竹春惊讶地向上瞭了一眼,“主子……”
“你当日能轻易制住佟秋雁,如琳又比佟秋雁强到哪里去?被你看着,还能跑出来大喊大闹,若不是你故意放的,又作何解释。”
吴竹春俯身跪下:“是奴婢自作聪明……”
“给我一个理由。”
“奴婢……是觉得三姑娘长此以往必成大患,而主子又太过宽厚,所以……”
“所以才放她出来闹王爷,好让王爷下重手,免得我心慈手软放过大患,日后给你家王爷惹祸?”如瑾脸色微沉,“你们王爷是派你来服侍我,还是来左右我的?”
“主子!主子息怒,奴婢不是……”
“别叫我主子,当不起。”
吴竹春伏在地上不敢再言。
如瑾道:“自进这王府开始我便觉得你有些奇怪,一日一日观察下来,倒也没见你做不得体的事,我一时还道自己多心。这次若不是你莽撞,继二连三出昏招,我还要被蒙在鼓里。”
“不是奴婢故意欺瞒……奴婢从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奴婢是一心向着您的!”
“只是事涉你家王爷,你便要向着他了吧?”如瑾语气淡淡,“这也难怪。说吧,给王妃通风报信,你是为了什么?照实说。”
“奴婢……是想给她多做事的机会。”
“多做就多错,好让我动手收拾她么?”
“……”
沉默,就是猜得差不离了?如瑾又问,“你坚持让太太跟去觉远庵呢,又为什么?”
吴竹春先是惊愕,继而欲言又止。她没想到这都被如瑾察觉了,顿时有些背脊发凉。
“你不愿意说,等你们王爷回来,我自去问她。”
如瑾突然感觉有些累。身边藏着这样的人,她竟到此时才发觉。夫妻之间贵在坦诚,长平王作甚安排吴竹春又不告诉她?若是婚前不便说,婚后也该告知才是,过了这么久都不见一丝口风,便是两人之间情意再深,也让人觉得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