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没入府,但府中上下已将您当自家姨娘看待了,所以才有老奴两个前来侍疾,姨娘不必自谦。”老嬷嬷不卑不亢,委婉地将蓝如璇的话堵了回去。
如瑾不动声色将嬷嬷们神色看在眼中,朝蓝如璇道:“大姐姐被叔父婶娘宝贝了这么多年,婶娘常说你要比段姨娘所出六妹身份贵重,如今能去王府做姨娘,自是应验了她的话,恭喜姐姐了。”
被暗指以嫡女身份嫁作侍妾,蓝如璇脸色更加难看,挺了挺身子做出矜持之态,待要开口顶回去,老太太那边咳了一声,虚弱摆手道:“我乏了,你们回去吧。璇丫头日后进了王府谨记规矩,好好侍奉王爷和王妃,不要辜负我平日的教导。”
这就算是小辈出嫁前的训诫了,当着王府嬷嬷的面蓝如璇不好再发作什么,站起身来低头允着,恭恭敬敬给蓝老太太行礼道谢,起身时便道:“那么孙女这就回去。”
“去吧,带了如意回去,让嬷嬷好好教她规矩,免得日后在王府出错。”老太太衰弱地点头,床边侍立的丫鬟如意便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走到蓝如璇身后。
如瑾诧异,不由问道:“怎么,如意姐姐要跟入王府去么?”
蓝如璇被病痛熬的脸色苍白,仍是朝如瑾颇为得意笑了一下:“如意是我陪嫁婢女之一。”
能得老太太的近身丫鬟做陪嫁,放在平日便是极其荣耀的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和蓝如璇祖孙两个彼此芥蒂,若不是因着蓝如璇要嫁入王府,单凭那晚她过来拿聘礼示威的事情老太太便可将她逐出家门,为何还要安排如意跟去陪嫁?
想起老太太平日的行事风格,如瑾略一转念似是明白,便不说什么,任由蓝如璇等人离去了。她们前脚一走,老太太这边立时撑不住倒在枕上,虚弱喘息了许久方才缓过气来,看她神情似是还有事要吩咐,但却熬不住,闭上眼睛昏沉沉睡过去。
如瑾带人回去,路上碧桃低声问道:“姑娘还去东边探看么,方才没说上几句话。”
“不必了,几句已能看出端倪,起码那永安王妃是不喜蓝如璇入府的,日后之事,走着瞧罢。”
碧桃不解:“姑娘怎么看出来的?”
“原本我以为永安王十分看重她,是以听说她生病才派人过来侍奉,然而看方才那嬷嬷对她言语,绝不是对待主子心尖上的人该有的态度。”
如瑾缓缓走在铺成花卉形状的石子路上,碧水色蔓草纹滚边绸袖露出白皙手指,顺手扯了路边一朵已然枯萎的淡金色香菊,缓缓道,“派人侍奉小妾,若不是永安王亲自指派,那便是当家主母的分内事了,从那嬷嬷神色便可看出,永安王府的正室王妃对蓝如璇只是面上和善而已,内里是十分忌惮不满的。”
碧桃闻言回想适才情形,果然是如此,暗暗佩服如瑾洞悉之力的同时也十分解气,忍不住合掌笑起来,露出洁白如玉贝的漂亮牙齿:“该!看她最近那个嚣张样子,被人一口一个姨娘的叫着,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她以为入了王府该有多风光呢,这下等着让永安王妃收拾她吧!”
如瑾亦是点头:“照这个样子看来,她要想在王府站稳脚跟需要颇费周折,短时间内是不必担心她反手对付我们了。”
碧桃扶着主子脸带喜色走了一会,却又想起如意来,不由咬唇担忧:“姑娘,奴婢觉着如意跟去陪嫁的事情颇有些奇怪呢,怎么之前一点动静都没听过,突然就出了这一遭?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若要不利亦是以前,日后她跟去王府,想对咱们做什么也够不到了。如意这婢子藏得深,之前我竟忽略了她。”
碧桃一惊,“怎么,姑娘是说她……”
如瑾轻轻捻动手中枯萎的花瓣,任那细小而狭长的残黄片片飘落,“从吉祥一事我便觉她不对劲,今日见她站在蓝如璇身边坦然的样子,终于知道她是真的向了那边了。”
“会是这样么……如意她平日不声不响,以前还帮过咱们。”碧桃虽是信服自家姑娘,但也不大相信如意会投靠东府。
“人总是会变的。”如瑾远望碧蓝高天,枯黄色的杨柳枝条阻隔了视线,将整片碧蓝分割成无数的细碎。
她亦记起重生后的第一件事,那时候是如意帮了她训斥仆婢,她还记得如意温和关切的笑容,灿若春日午后金色暖阳。后来,似乎是从四方亭之后不久吧,这个丫鬟便日益沉默,沉默地几乎要让人将她忘记,直到今日,突然成了蓝如璇的陪嫁。
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蓝府里许多人死了,许多人变了,连如瑾有时都觉得自己陌生,老太太身边一个丫鬟的转变也并没有什么稀奇。“且不管她,让她跟去王府亦是祖母的允诺,想必是老人家怕蓝如璇不利于家族,派个人过去看顾着。”
从这一点上来说,如意跟去是有好处的,至于其他,一切便看永安王妃和蓝如璇怎样相处了。
次日是一个薄阴天,对于婚嫁来说并不是好兆头,尤其到了晚间起轿的时辰,本该留有余晖的天空却是完全暗了下去,灰蒙蒙的乌云变得厚重,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