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却只是掉下泪来。你问我……怎么回事?难道你……你不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你好好跟我说,阿芷!
你……你在我身上下了蛊呀……
她声音轻柔得像是赞美,却又清清楚楚是种控诉,是个霹雳打在慕容荇头顶。蛊……?他怔怔地道。那……那只是为了让你能找到我——难道说,竟会叫你受那许多苦?
他痛惜得将她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爱抚她裸露的双肩。都是我不好。他轻声地道。你……你受了什么样的苦,都一五一十告诉我。什么都告诉我,不要放在心里,一个人受着!
她确信他是真诚的,于是将这钻心之痛一一道来。
那现在呢?他疼惜地抚她的手。
现在……不疼了。林芷轻声道。见到你,就……不疼了……
那就别离开我,跟着我,一辈子跟着我!
林芷倚着他,却是说不出话来。
你听我说,阿芷。慕容荇缓缓解释道。那一天对你下蛊,是因为我也曾料想到你或许会离开我。我担心以后没有机会再来找你。没法与你联络。听说这一种“情蛊”成双成对,能互生感应,相距百里方圆之内,便会知晓,所以——我便用在你身上。我只以为你会和我一样,只是感觉些微震动,却没想会害你如此……
你在自己身上也施了蛊?
自然了——情蛊何曾只有一只的呢?不先对自己下蛊,又如何渡到你身上。只怪我太过匆忙,又太过紧张了。后来,也什么都没向你说明白……
林芷静静地蜷在他怀里。不声不响。慕容荇抚摸着她臂上的伤痂。别走了,好不好?
但我……林芷闭上眼睛。我们先不说这个,好么?这温柔的语声,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坚持。
好。慕容荇放平她身体。她不再反抗,只一直闭着眼睛。她知道他在看她,看她这张泛着轻愁的脸庞。她对他的全部奉献,已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
又有哪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的媚惑。
光线仍是朦胧。这个冬日,并不冷,反而显得温暖——暖洋洋。又懒洋洋。林芷的身上,又迅速轻覆了一层汗珠。
外面嗡嗡的诵经声,像是种讽刺,更像是种异样的刺激,让她直到最后,才微微睁开眼睛,用再没了半分力气的声音软绵绵地在他耳边呼吸。用手按住他同样渗汗的脊背,不让他的胸膛太快从自己胸膛离开。
冷么?慕容荇以为她怕冷,手臂抱住她。
林芷却摇摇头。不疼。她恍惚中听错了问话,只以为他问她疼或不疼。
慕容荇对她错误的回答回以一哂。一再吻遍她的身体,才起身为她覆了条毯。还未消退的身体的感觉令她一动也不敢动,好似初次尝到的那般美好,稍稍一动就好魂飞魄散。
阿芷。他犹自俯身去吻她的唇。不要回太湖了,好不好?
林芷好似被从梦中拉出,微微转头,默然。
阿芷——慕容荇步步紧逼。
……至少……让我把这次的事情办好……林芷口气已然松动。
她后悔自己这不坚决——即便是说话时,她也已后悔,所以一个侧身,将那毯子盖到自己头顶,裹紧了略显闷闷不乐。
慕容荇却是笑了。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担心的。等一会儿我便把我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都告诉你——也把我看得到的我们未来的好告诉你。阿芷,我总不会叫你后悔的。
我不后悔。林芷轻声道。我从来都不后悔。
她或者只是在骗自己,或安慰自己,因为一个人又怎可能从来不后悔。
外面的午课声像雾一般散了——散了之后,整个世界才好似突然安静下来。林芷心中恍惚间想着两人适才举动,想到竟是在这森严寺庙之中,这庄重诵经声里,再想起自己本该守住的一身缟素,心中一时竟不知是绝望还是清明。
反正我已是个极大的罪人——我早已万劫不复,又为何执着于不名一文的所谓良善?
也许我真的错了。她喃喃地道。原来一个人明知道自己错了,竟也还是会一直错下去——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身不由己的事情。或者并不是,或者我根本是在找借口,因为,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甘愿为了他放弃自己从来相信的一切,放弃师门道义与昔日亲情——只因为比起那些,我更离不开的是他?
慕容,我……
她翻转身来,想对他说一句什么——说一句,她长久以来未曾说起的表白之语,却突然,像是被什么抽住了脖子,那只原本只是微微掀开薄毯的手。一把抓住了尚未穿戴停当的慕容荇。
怎么?慕容荇手臂被她捏紧,察觉出一丝异样。
……疼……!林芷大口地抽着冷气。那腹中毫无先兆地泛上来的,可不正是那蛊毒蚀体时的痛楚,猛烈地、深邃地抓住了她的每寸筋络,令她瞬间生不如死。
那变得太快的面色让慕容荇也惊出一身冷汗来。什么疼?他慌忙握住她手。是……是那情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