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照射下的荒漠,空旷无边,干燥的风裹挟着炙热的沙子,吹打在人身上,热且疼。在这样的地方,哪怕只是待上一个时辰,也会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到让人连站都站不住,放眼所及,除了一片连绵到天际的灰色的沙丘,便再也没有其他了。而这样的地方,他却逃了整整十年,从七岁到十七岁,不知疲惫,不知倦怠,看不到终止的可能。如今,他又站到了这沙丘之上,过往那痛苦的日子一幕幕却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原来,那样痛苦的往事,也会在时间的打磨之下变得暗淡无光,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弯腰掬起一把灰色的沙子,在灰域的大地上,所有的沙土都是一般死寂的灰色,令人绝望的灰色,却是他曾经最想拥有的灰色。
沙子慢慢地从手中渗漏出去,在这样荒凉的地方,时间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只是在等,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云幻!”
静静地立在沙丘之上的银发少年缓缓回过头来,深蓝色的眼眸,犹如被初升的太阳照耀的大海,一点点泛起明亮的波光,让凭空出现的少女再没有什么矜持,大步冲过去,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刚才那如梦似幻的场景里看到的一切都那样的逼真,失去的恐惧是那样的真切,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被浓浓的无力感所笼罩,痛苦到无法言语。
直到此刻,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躁动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怎么了?”她汗湿的双手、微颤的身体、惶恐的眼神,让云幻诧异极了。
梦云连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开口:“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还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我就在你的身边,可是,你却看不到我……”
在梦里的时候,被追杀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漫长难熬、焦虑难当,每一刻都活在阴影之中,但回忆的时候,却只有寥寥几句就将那漫长的时光压缩成了一段平淡的故事。
直到说明的时候,梦云才发现自己的言辞有多么的苍白,根本不能将当时的痛苦彷徨表达出万分之一,只能用最无力的字眼去陈述,但云幻那双深蓝色的眼睛里却有着无尽的耐心和专注,就那样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述说。
然后,在她渐渐平静松开了他的手后,他用力地抱住她:“别怕,我没事。”
“那些,都是你的过去,最真实的过去?”
“是。”
“也包括我吗?”梦云犹豫了,却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口。
“……是的。”是的,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段连他自己都模糊的过去,直到重新站在这片荒漠之上,才回忆了起来。
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情了啊!
“那引你过去的或许就是我娘吧,她就是死了,也不放心我这个儿子啊!”那段痛苦到无法言说的日子,即便慢慢地习惯,慢慢地麻木,若是没有那样一个人在,他或许会成为一个疯子。娘亲定是早就算到了这一点,才利用了偶然的机缘,让梦云去陪伴自己。
这样想来,梦云的前世今生,他们的相遇相守也定然是命运的安排。
云幻从不信命,灰之帝王从来都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但是这一刻,他无比感谢上天的安排,安排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
“梦云,有你在,真好!”你是我的,只是我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梦云靠在他的怀里,忘掉了炎热的气候,忘掉了寂寥的荒漠,只觉得心无比的安宁平和。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两条细细的银白色的光芒在他们的相拥中,无声无息地游走到他们的右肩膀处,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银色星星图案。
那星星被烙印在梦云的肩膀上时,远在迷宫另一处的林斯文和兰深都似有所觉,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你觉得有什么不对?”那异常同调的举动,兰深比林斯文的反应竟还要快上几分。
“不知道,突然就觉得心悸,肩膀有些发热,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你呢?”
“和你的感觉一样。”
林斯文皱眉:“我们居然会有相同的感觉,莫非是表妹那边出了什么事?”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这意外的触动,太过诡异,却让他们对梦云的感应更加强烈,直接就能确定梦云的大概方位。
悲剧的两人绝不可能想得到,让他们心悸的真正的意外是什么。
那印刻在梦云和云幻右肩膀的银色星星图案,是守护之力的逆向运行产物,契约共享,双方已经签订成功的所有契约都将无条件共享。也就是说,林斯文和兰深的血誓主人除了梦云之外,又多了个看他们两个都很不顺眼的云幻!
不仅如此,这种契约共享也等同于一种最特别的守护契约,契约双方如有一人死亡,活着的另一人就将继承他所有的力量,包括契约。而只要另一方愿意,他们随时可以为对方承担伤害,生命共享!
听到4号含笑将其中的框框绕绕说个一清二楚,又轻轻叹了口气,颇有些同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