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空荡荡的灵堂,阴森而恐怖,守灵的几个丫环早就各自寻摸着不同的借口,逃得一干二净,独剩下那个实力最差的扫地丫环留在这里。
时近深秋,夜很冷。壮实的丫环靠近温暖的火炉,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就那样团着身子打瞌睡,不久就真的睡过去了,口水流个不停,滴进火炉里发出“兹兹”的声音。
“吱呀!”一声,破败漏风的屋门被轻轻地推开,寒冷的风从屋外吹进来,吹得那一堆纸钱漫天飞舞,吹得那几条惨淡的白练幽幽舞动,吹得那供桌上几根白色的蜡烛灯芯摇曳忽明忽暗。
突来的寒风,惊醒了熟睡的丫环,她猛地站起身子,抓牢趁手的大扫帚,叫道:“谁?”
“呵!”低低的笑声,伴着夜风飘了进来,向来没心没肺的丫环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战栗,惊慌不已,只能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那黑夜中不断靠近的模糊的身影。
慢慢的接近,身影慢慢地清晰,扫地丫环不由张大的嘴巴,惊疑不定地叫了声:“二小姐?”
“二小姐?今儿个怎么如此客气,不该是‘废物’或者‘扫把星’吗?”温和的语气,动人的音调,小小的身体就那样站到了丫环的面前,宽大的红袍,艳丽夺目,包裹着那苍白的小人儿,明显不合身的大小,却没有任何的累赘之感,反添了无边妖娆和几许慵懒,微微勾起的唇角,半眯的眼睛,瘦削的面容上淡然的浅笑,温和中暗藏的妩媚和邪佞,让平日里怯懦苍白的面孔一瞬间美得惊心动魄。
扫地丫环不懂得欣赏这份美丽,只觉得今晚的二小姐分外不同,那娇小的身体,竟然让她产生了巨大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瑟缩起身子来,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说着:“奴婢,不敢!”
“这么晚了,只剩你一个,很辛苦吧,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就够了!”柔和的声音,悲悯的语气,竟带着几分真心的关切。
小丫环不由地有几分感动,傻乎乎地应了声,便下去了。却没有注意到,徐梦云似是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身体,一枚沾血的银针准确而又迅速地戳进扫地丫环的血管,又快速地拔出。不出半个月,这个力大无穷的丫环,就会慢慢地衰竭而死,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她的死因。
重生而来,她回到了十岁,却把血池的毒素也一并带了回来,融入了她的身体骨血,这种毒,于她无害,于人,却是世上最致命最难以察觉的剧毒。唯一遗憾的是,这种毒,必须通过血液才能传染,而橙阶以上的高手,身体的硬度就不是普通的武器可以破开的。不过,用来对付一个从未修习过任何功法的粗使丫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侮辱过她的人,她怎么可能轻易地放过?一切,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灵堂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
徐梦云撩起帷幕,走了进去,慢慢地掀开了厚重的棺木,看到那沉眠的女子,淡然的神情,终于变得复杂起来。
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子没有温度的面庞,眼前忽然一花,泪来得汹涌无比。
她居然还会哭!徐梦云有些惊讶地接下一滴泪珠,晶莹剔透,纯净无比,还有那无法忽视的心中钝痛,这不是重生回来的徐梦云会有的情绪,可却是真真实实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原来,多年来不曾回忆的十岁之前的生活,只是因为,每每想起,便会痛不欲生,唯一真心爱着她的女子,会为她遮风挡雨的女子,早早地就离开了她!终于想起,会那样执着地渴望活着,会那样坚定地宁愿卑微也要活着,只是因为这个女子临终前模糊不清的低语和那双饱含遗憾的双眸。
她的娘亲,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伴她长大,不能继续为她遮风挡雨,只能够让孤苦无依的女儿独自活着!
或许,她的重生,也是因为娘亲在天上的心痛不忍,耗尽了所有的愿力所得?
“娘!”莫大的哀痛盈满了她整个身心,此刻的她,又是那个刚失去至亲的小女孩了,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贴在女人的脸上,双手温柔地揽过那僵硬冰冷的身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娘!娘!娘……”
娘,你放心,云儿会好好地活下去,而且会比任何人都活得更好!这个带给你无尽伤痛的徐家,那些侮辱过你的人,云儿定会让他们遭受千倍万倍的痛苦!
“娘,但愿来生,云儿还能做您的女儿!”泪水如泉涌,簌簌而下,一滴滴顺着想贴近的脸颊,滑入女人僵硬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