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星河稀朗,夜幕深沉,都在这长街漫漫的行走谈话之中减淡,东方渐渐泛起亮光,落了一地的月华柔软连同缠绵缱绻的柔情散去。
李倾华将绮宵送回住处,在他由后门进屋前叮嘱了句:“今晚酉时,我在街角那家‘春满楼’等你。”只是这一句,李倾华将昨夜带出来的钥匙放在绮宵手心里便转身走了。乡镇政府那端今日也有好些事让他亲自着手去做,一夜未眠,望还能支撑得住吧。
“莫名其妙的,又叫人不知道他在搞什么花样。”绮宵待李倾华走后背过身去挑开垂长的发丝嘟囔了一句。
这从后门到房间那段路本是不长的,绮宵却走的艰难万分。他怕这一身装扮再给小厮遇见,弄误会了可不好。绮宵紧攥着手中的钥匙,再看看那半开的窗扇,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绮宵顿了片刻,行至房间窗外,将那繁琐的裙摆全数攥在手里,脱下鞋子扶着窗台架上一只脚,待那只脚跨过去后绮宵稍跳了一下,将另一只脚也抽过去。身子稍稍倾斜,整个人一下摔在床铺软绵绵的被褥上。
绮宵将鞋子随手一丢,就地在床榻上抱着被子滚了一圈,翻身至枕头上,他也懒得管这戏楼今日还有的诸般事务了,凤眸沉重阖上,就身着这一身天水碧色戏服戴着假发饰沉沉睡去。
绮宵这一觉醒来,已至正午时分。坐起身用手背揉了揉惺忪凤眸,用手臂横额前挡住窗外照射进来的刺眼阳光。适应了片刻,背过身勾了勾床边的鞋子,弯腰拾起套在脚上。打理好衣衫,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榻。
至落地铜镜前解开裙衫衣带,退去云袖,天水碧色的裙衫顺着绮宵身子自然滑落到地上,绮宵将脚从裙衫中抽离,将之拾起,仔细叠好归纳与衣柜之中。坐于妆镜台前,一件件取下头上假髻与假发饰等物。绮宵转过身拿起搁在凳子上昨晚脱下的那件长衫穿好,推门。
“哟,绮爷您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那小厮见绮宵自房内走出,满脸惊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绮宵点头笑着随口答了个是。
“绮爷您不知道喂,昨晚那军爷找你找得都要疯了。您现在回来了赶紧去说一声,那军爷现在弄不好还急着呢。”
“他急着便由他去吧,爷无谓管这许多。”绮宵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却暗道一声,看来这今晚还非得去那春满楼不可了。
那小厮毕竟是小厮,见自家爷如此说了,也不好再讲许多,远远地跑开收拾打理去了。
绮宵仔细回想着李倾华昨夜那番话,说的似乎也挺有道理似的,自己怎么也跑不掉,不如把这事定下来免得浪费两人大好时光。
绮宵揉了揉脑袋,心里直埋怨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念头。算了,不管他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晚上见面之后再商量吧。
他这一大上午都没出现,戏楼今日几台戏全交由那些小旦与武生出台,绮宵忙里偷闲自在了一整天。
日薄西山,夕食时分将至。
绮宵在妆镜台前仔细梳理着头发,细细密密的梳齿插进发丝,顺着发线纹路梳理而下。偶有两三缕阻绊住,他也不急躁,手指伸与乌发间仔细拨弄着缠绕住的发梢,指尖捻住细细的发丝扯开那打住的发结。稍稍弄了两下,再由梳子顺着发线从上而下地梳理。
今晚多少也算受邀相赴了,就算不是盛装相见,他总不能弄得太过寒碜,至少不能让那混蛋失了面子。
绮宵察觉到自己这想法初始有些诧异,不过一瞬思索就平静淡然下来,这关系二人是了然于心的,自己就算今时今日不得答应,日后难保不会在他的柔情满漾下俯首低头,甘愿由他从内至外皆数征服。
这便是命啊,该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他的,这辈子怎么也逃不开他。
绮宵将戏楼吩咐小厮认真打点,转身出门。北方暮时,正是一天好时光,夜色将至满天暖意颜色带着些许薄凉,斜阳余晖和着街市上贩夫走卒收摊时那木轮摩擦青石地面的声音共奏出一曲万家灯火的安乐祥和。
街衢九弯,街道两旁店家渐渐点亮门口灯笼,灯火与未沉斜阳照亮路中央淡泊朦胧青石街板。绮宵慢步行走于街边店家屋檐下,时有停顿下探身朝店里张望下,看看店中是否有可心的东西能给带上两件。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的也就耽搁了不少时候,待绮宵在临近“春满楼”的小店内挑中一把翠竹绘面纸折扇时已至酉时三刻了。
在那酒楼临窗位置坐了许久的李倾华等得焦急,探身朝窗外望去,一抹青色身影正在店内挑选物件,犹豫了半晌,才终于拿定主意,挑了一把折扇,丢给那店主两个钱,转身欲走。一抬眼朝对面楼上望去,正对上斜倚窗棂的李倾华那双眼眸。
李倾华望着楼下那人儿,瞬间有些失神,而后淡笑了下,这人儿也真是的那些小物件让他帮着买便好,何谓要自掏腰包破费呢?
绮宵与那酒馆二楼正望着他的李倾华对视片刻,他当是李倾华等的不耐了,急忙抓着扇子一溜小跑进了那“春满楼”。
李倾华正欲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