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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生(下)(3 / 5)

动了装病的心,还好另一个臣子跳出来讲了一堆大道理,列了一二三四好几条,讲的那是头头是道,可就这汉文帝也不放心,又占了一卦,是吉卦,才下决心进京,可到了京城外面还不敢进,又派了一位仁兄先进京城探路,谁呢?宋昌,就是上面掰一二三四劝汉文帝进京那位,意思就是:你不是口水多过茶吗?你不很有把握吗?那对不住了,你就硬着脖子先进去试试吧!

还好,宋昌脖子挺硬,汉文帝也真有“天子之份”,周勃他们老老实实交出了天子印绶,奉汉文帝当了皇帝,而且也算忠心自律,除了偶尔嘟哝一下“年少无知”外,倒也没擅过什么权。

可汉文帝还是不爽。

这里面,要注意一点事情:就是汉文帝这皇帝不是通过正常的皇权交接手续即由前代皇帝确认其合法性后上任,而是由几名大臣合计出来的。

这还得了?!

以臣子之身议立皇帝乃至佐政拥朝,中国历史上,这样干过的家伙也算不少,可掰手指数数,都怎么样?

汉大将军霍光,立了汉昭帝,结果昭帝天天对他“芒刺在背”,一直忍到他过了世,终于忍不下去,把他一家子都诛了;汉相梁冀,为了立新帝连原来的皇帝都毒死了,可到最后新主子还是不领情,杀的整个梁家差点就此玩完;南朝宋帝荒淫,傅亮谢晦几个家伙一气就干了,结果刘义隆上了台就反脸,杀的杀,贬的贬,是一个也没留下,…基本可以这么说,除了常常被这些家伙挂在嘴边的“行太甲之事”的伊尹之外,没谁那家子能带着个好下场走人。

或者就是另一种类型:董卓废汉少帝,立陈留,之后差点没把汉室给灭了;司马懿把曹髦当小孩子一样换换,换到最后到底换了他儿子上来当皇帝;萧鸾废齐帝,废了三个月后嫌不过瘾,干脆自己当上皇帝…总得来说,皇帝者,私器也,那能让臣子作主?那是什么?

岂不闻太白有语乎:“君失臣兮龙为鱼。权归臣兮鼠变虎!”

所以,汉文帝对这批老臣的不信任是由来已久和深入骨髓的,这批老臣对皇帝的担忧和畏惧也是出之有因和日夜浇积的,这些东西,是中国几千年诸侯纷争和帝制文化累积流变的必然,是任何一个新朝代建立后都一定会上演一遍的剧目,决非几次示忠和几次示恩就能消弭的全文阅读。

所以,汉文帝的清退这批老臣乃是一种必然,培养重用自己的班底也是一种必然,而贾谊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迎合了这种必然,这,是大环境,是贾谊复用的外因。

(再顺便说一下,注意一下前头对贾谊早期政见的概括,当中有这么一句:“及列侯悉就国,其说皆自贾生发之.”就是说,贾谊之前早就出过这个点子了,只是那时没执行下去。)

但,更重要的还是内因,是贾谊自身的原因。

贾谊,他正如自己早年作品《劝学》中提出的一样,始终笃记“时难得而易失也”的道理,虽经起落,但研学之心、忧国之情,却终不有损。

又有人问了,您慢着,您刚才不是还说的吗,贾生过汩水时那态度可不大健康啊,对组织的安排极不满意,都搞到破口大骂了,整一个“牢骚太盛防肠断”的典型啊!

这个,发牢骚不等于不读书不作事吧?

刚才已经有作过分析,长沙三年,对贾谊整体的思想体系其实是一次再塑造,帮助他更广泛的吸收了一些他过去因高视阔步而看不清楚或看不入眼的东西,帮助他从微观入手,具体的考察研究了一级政府的运作细节和规律,所有这些,都是非常宝贵的,但同时,也是不容易的,对一个风光人士都不容易,对一个败北者,一个随便怎样堕落和放纵都会得到同情认可的败北者就更不容易。

……但,贾谊他作到了。

贾谊在长沙前后四年,在此期间的文字,太史公仅仅提到了?赋,但综合其他方面的资料,我们还是可以确定下来,新书当中《阶级》、《铸钱》、《铜布》诸篇一定是成于这一时期,而《藩伤》、《藩强》诸篇,虽然被认定为二次入朝期间所作,但也必定是在这一时期内基本成稿。

《阶级》一篇,日期最好确定,汉书中虽然将之合入一疏,但配合同一时期的史事,它显然是作于汉文四年前后。

前面有说到,绛灌诸臣虽然发挥影响力,成功挤走贾谊,但纵观汉史,这也已是他们最后的舞蹈,之后,随着汉文的威严不断提升,越来越多的察颜观色者开始犹豫,并最终决定尝试着将这些高大威严的群像推倒。而其中最为特出的绛侯周勃,当然也就理所当然的成了众矢之的,就国之后,很快又被系回,投狱,苦遭侵辱,以至于他竟然说出了“吾尝将百万军,然安知狱吏之贵乎!”这样的话。

从文字上来看,这似乎只是误会,在搞清楚之后,汉文便很快“使使持节赦绛侯,复爵邑”,将周勃释出,就国。不过,当然,这样说话,就和说秦桧杀岳飞与赵构没有任何关系一样的可笑。

既然是皇帝的决定,当然没人会不知趣到出来开解,毕竟,虽在秦汉,太史公的风骨也是极为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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