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情知她还在为难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轻轻叹息一声,抚摸着她的手道:“丫头,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为此搭上你的一生。况且咱们如今又不是往年那等老古董,离了婚又结婚的比比皆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太太,我实在是怕呀。”
芳菲垂着头,不觉滴了泪道:“人都知我是您跟前的人儿,若是嫁了人结了婚,叫夫家知道我不是清白之身,恐于太太脸上无光,亦恐带累家里声誉,太太我……我不能嫁人。”
“你本就是个清白之身,一万个人来说,我也还是这句话。”
余氏不想她在紧要关头还惦记着自己和李家,心里大感欣慰,拍拍芳菲手又道:“你若当真为难,要见红的法子多得是,我只问你到底中不中意范家那位公子呢?”
她能有什么不中意的?那范家的公子模样身家都好得很,她从来……都是被人挑选的,何尝还会有挑选人的时候?
芳菲咬紧了唇不语,余氏心下了然,笑了一笑道:“我明白了,你这丫头往常看着厉害,到这会子倒又扭捏起来了。快去,洗一洗脸去,叫人看见笑话呢。”说着,就松开了手。
芳菲自觉怪不好意思的,低低应了一声,忙扭身出门回她自己住处去了。
娜琳带着笑看她出门,轻轻向余氏道:“好在还是个明事理的丫头,看那意思,倒不像是讨厌范公子,或者她也有几分情意呢。”
余氏笑道:“你这会子倒又成个好人了,我琢磨着芳菲这事是*不离十了,只是她心结难解,咱们少不得要给她想想法子。”
娜琳道:“想法子还不容易,不怕说出来太太骂我,那会子咱们自家的大老爷纳妾,娶得原是一位卖笑的姑娘,大家都以为她已被破瓜了,不曾想新婚之夜倒见了红,直把大老爷高兴地越发宠溺无度,事后府里就有人传出闲话来,都说是那位姨太太使了点小手段。”
余氏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时候她们二房与大房不大对盘,且她那时还是个没结婚的小姑娘,大房里的大伯母又着实精明,所以话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并没有听懂多少。这时候经娜琳提起,便道:“可知是什么手段?”
娜琳掩口不甚好意思的一笑,附在余氏耳边道:“说是用棉花蘸了黄鳝血塞进底下,黄鳝血不易凝固,且颜色鲜艳,最易冒充落红。”
黄鳝血?倒不是难得之物。
余氏点一点头,便拉过娜琳轻声耳语几句,娜琳频频点头,良久笑道:“这事好办,只看芳菲那丫头点头同意就成。”
余氏道:“回头我同她说去,还有她父母那边也去一封信罢。”
芳菲到李家这两年,虽嘴上不提陈父陈母,可余氏知道,背地里她时常会将月薪寄回老家去。陈家二老日夜盼着闺女能觅一良婿,也该是时候叫他们放心了,便打算安排着人到芳菲老家接了他们进京来。
董齐阳在旧京少说等了三五日,终于等到李家来信,说是表小姐已经答应婚事了,他喜之不尽,连夜赶去给范家报了喜。
李家这边自然也知晓了好消息,周湘找去宛春房中,好生说笑一回,都道芳菲时来运转。因曼之已近临产,她们两个都是医学生,时常会去她那里坐坐,是以今日也不例外,相携着就到了凝辉园。
刚打起门帘,忽听门里头一声娇吒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说时,宛春就见湄心噔噔噔的踩着靴子跑过来,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直把她拉到当中一把靠背椅上坐下。
宛春一愣,眼瞅着屋子里金丽高高在案前坐着,两边各坐了曼之和湄心,仿佛三堂会审一般,不由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曼之笑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书吏,你呀还是问堂上老爷吧。”
“小淘气,你要做什么呢?”宛春果真问向金丽。
金丽拿着一方砚台,当的一声敲了下书案道:“呔,堂下那人,你且如实道来,范家公子是怎么回事?”
这调皮的丫头!
宛春和周湘噗嗤笑出声,齐齐道:“原是为这个。”遂招手让她下来道,“你快过来罢,若问这个,还得细细说来。”
于是就把之间过往俱都说了一遍,金丽听得很是摇头晃脑一番,抱着湄心的胳膊道:“哎呀,竟这般传奇,可要怎么判好呢?”
湄心咯咯笑道:“没听宛姐姐说么,已经成就姻缘了,无须你这个何青天出马啦。”
“哼。”金丽嘟一嘟嘴,道,“我就说那日看戏有古怪,好好地四个人出来,单把我们两个落下,你还不信。”
湄心笑不说话,曼之在旁坐着,忽问宛春道:“我怎么还听说容家那边也来了人提亲?”
“容家那边……怕是胡闹来的。”宛春面上轻红,说起容绍唐她心头就有些堵塞。
那个人当真是样样都要算计,哪里有人提个亲竟派了十数辆车子来的?他分明是要大张旗鼓的告诉别人,容家的六少爷要向李家四小姐提亲了,好使别人不敢再到李家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