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语泪痕半干道:“你可知我心里的苦比身体的苦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定然听说了吧,我的父亲母亲要将我嫁给赵国栋去。”
宛春拿出帕子为她轻轻拭去泪滴道:“我来正是因为这事,好端端的,为何柳伯父柳伯母执意要将你嫁去赵家呢?”
柳静语低泣道:“政治上的事情我哪里知晓那么多,只听说赵家登门求亲,然后我父亲……我父亲他就执意要将我嫁给赵国栋了,全不顾我的意愿。”
宛春拍一拍她的背,想母亲当初也不曾顾及她的意愿,就将她强行嫁去了容家。她初时抱怨,到而今却也知母亲当初嫁她实属无奈之举,设若有另一条路子可稳保李家不被张家吞食,母亲也不愿用嫁人之计的。
此时想来,怕是柳公馆也遇上同样的难题了,是以柳思卿和夫人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要将唯一的女儿嫁去权势喧天的赵家。
只是这话她不便于同柳静语明说,便劝慰她道:“我知你心底的意愿是为谁,不过听说樊家那边亦定了婚事,纵然你可以不嫁赵国栋,可是樊光耀能不娶张曼宜吗?何况,赵国栋的人品我们都曾见过,并非不是良人之选。”
“他便是天之骄子又能如何,我不愿意嫁他就是不愿意。”柳静语泣涕一声,扭过头来向宛春道,“你既是知道我的意愿,我亦不瞒你,我和光耀自幼相识,素来亲昵,虽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我二人私下里却已暗定终身。此生我非樊光耀不嫁,便是叫我死我也不嫁赵国栋。”
“静语……”
宛春感于她的贞烈,亦惊于她的执着,哑然片刻,方继续道:“可你死了又能如何,不过徒让父母伤心,叫光耀难过罢了。”
柳静语道:“我死了此间事便一了百了,也强如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苟延残喘过完这一生。宛春,你是知道的,我自来便听我父母的话,他们叫我学文科,我便学文科,叫我弹钢琴,我便弹钢琴,即便我厌恶极了钢琴声也不曾违背过他们的意愿。独有婚姻一事,我实在难以从命。”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宛春替她忧心起来,“方才我来时,看柳伯母亦哭成个泪人儿,想必正为你的事情发愁呢。”
柳静语想到母亲,不觉再度潸然泪下,可即便这样,她也不肯让步,反而对宛春道:“是母亲她想不开,非是我想不开。宛春,我不是要揭你的伤疤,而是政治联姻自来都没有好下场的,你是过来人,当明白我的意思。”
宛春瞬间默然,她自是知晓政治联姻的弊端,亦曾为此抗争过,可到头来还不是从了母亲的意愿吗?便道:“静语,只怕我们都逃不开这种命运的。”
柳静语杏目圆睁,很不赞同道:“若都是这种命运的话,为何周湘不同?她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凭什么我就不可以?”
“周湘她……”宛春让她问住,想想周湘的确是比她们两个幸运些,倒一时无言以对。
柳静语见宛春不说话,便擦了擦泪珠道:“我明白你来是为了劝服我,可我如今心意已定,任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就请你先回去罢。”
宛春无奈道:“你这个样子,我怎可放心的回去?你既是执意要嫁樊光耀,樊光耀那边不知如何是想?”
静语摇一摇头道:“初初得知订婚消息的时候,我们两个曾见过一面,他道非我不娶,我道非他不嫁。此后他回樊家,我又被母亲关在这里,就再不曾见面了,是以我如今也不知光耀他究竟是何情形。”
宛春遂道:“万一……我是说万一光耀答应了张家的亲事,到那时你可怎么办?”
柳静语悲怆笑道:“他答应是他的事,可于我而言,今生便只认定他一人。”
“我明白了。”宛春长叹一声,握住了柳静语的手道,“你且好生休息,这两日记得加餐进食,樊家那边我会着人去打探打探,若是樊光耀亦如你这般刚烈,咱们再想别的法子。”
“此话当真吗?你真的会去樊家打探消息?”柳静语闻言,登时从沙发上惊坐而起,紧紧拉住宛春的手道,“若你能见光耀一面,烦你告诉你,若今生我们两个做不成夫妻,只盼来生再续旧缘。”
“嗯。”
宛春想她与樊光耀也着实可怜,一个要嫁给不爱的人,一个却要娶不爱的人,不免想为她二人出一份力气。再则,她的婚姻已然不幸,也实在不愿静语她们步了她的后尘。
由是回去以后,便让李桧带人出门打听打听樊家的情形。李桧在四九城长大,又曾是季元身边的得力助手,旧京什么事情是他打探不到的呢?故而出门一趟,不消半日就回来向宛春复命道:“四小姐,问得清楚了,樊家那边最近正闹腾呢。”
宛春忙问道:“哦?可知是为何事闹腾?”
李桧道:“听说是为了樊家小少爷与张家六小姐的婚事,那樊少爷不知是吃了什么**汤药,执意不算迎娶六小姐,还曾闹过离家出走,被樊家下人给拦了回去。这两日就更离谱了,说是在闹绝食呢。我装了个幌子,说是三爷有事要找樊少爷问两句,他们家下人才放我进去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