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听她这般说,忍不住将铭伟在怀中抱紧,陪着小心笑回她道:“杨15姐来啦,早起的时候,的确带着小少爷到街里玩去了,才回来的。”
那被称呼为杨小姐的女子撇一撇嘴角,分明不信她的话,抬着下巴冷哼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是瞎子不成?齐打伙儿的来蒙我,我知道是他吩咐的你,不许小少爷同我亲近。哼,当谁稀罕呢?将来我若是生了孩子,你怀里那个贱种便是八抬大轿送给我养我都不要。”
“是是,太太说的是。”奶娘尴尬的应和她两声,知她是谭汝霖新纳的姨太太,倒也不敢得罪她,开口连姨太太的姨字都不敢添上。
杨小姐看她低声下气,心头得意,不觉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是专门过来为难你的,就想着这小少爷的娘到如今还活死人一般的躺着,小少爷同那没娘的孩子也差不离,委实可怜,才好心过来瞧瞧,小少爷这里还缺什么不缺。”话毕,招招手,随即冲着谭铭伟道,“来,到杨妈妈这里来。”
奶娘抱着铭伟踟蹰不敢上前。
仲清在二楼听见,气得直咬牙,恨不得立时冲下去就杀了那个女人才解气。
宛春亦是气到极处,不觉道:“是哪里来的疯婆娘,胡言乱语?”
仲清阴鸷的瞪着那女子一眼,方道:“还不是谭家那畜生招惹来的,不过是烟花柳巷一个贱妓,也敢当得起太太二字?我李仲清的儿子,她来提鞋都不配,还有脸说要养他,把我这个亲生母亲置于何地?看我不下去撕烂她的嘴!”
宛春忙搀住仲清,她虽生气,可到底是个旁观的人,尚且还有些理智在,抚一抚仲清的背劝道:“姐姐身体还未曾大好,不宜与那等人计较。“
“不计较?再不计较人家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凭那个贱人也敢说我的儿子是贱种?”
仲清犹自生气,宛春夹目示意了秀儿几回,秀儿会意过来,忙同她将仲清搀回了房中床上,宛春道:“姐姐,她敢这样闯到镇守使署来,且敢同奶娘说这样的话,后头必有人给她撑腰呢。你如今对外还说是病着,若为她贸然闯将出去,岂不自乱了阵脚?依我说,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四妹妹想要如何从长计议?”仲清定一定心神,也知自己不能鲁莽行事。
宛春想了一想,便道:“我今日还是头一回见那位杨小姐,想是姐夫也知花街女子难登大雅之堂,才把她养在了外面。不过她这回倒是来得巧,竟少了我们出去找她的功夫。”
仲清忙道:“妹妹此话怎讲?”
宛春微微一笑,起身扶她躺下去:“若不是她来,我们还不知姐夫与她之间尚且藕断丝连。她既是来,稍后我找李桧偷偷跟着她,摸寻出了她现今的住处,咱们再上门去给她一点子教训,也叫姐夫知晓,我们李家的女儿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单单找上门去,倒是便宜她了。”仲清咬一咬牙,“那一回我就是因为捉了她两个人的奸,才会遭人谋害,病重至今,这回再去,单凭我们两个只怕未必能治得住杨鹤仙那小贱人和谭汝霖那个畜生。“
宛春道:“所以我们才要从长计议,且我方才听那杨鹤仙的语气,姐姐生病这段时间,姐夫定然少不了杨鹤仙的挑拨,是以才敢大胆在姐姐的药中下起毒来。我且安排人盯住了她,待得二十骑到上海,再去拿她也不迟。”
仲清点一点头,这才肯安心躺下。
宛春便使秀儿叫李桧进来,仔细叮嘱他几句,又指一指外头吩咐他道:“务必跟住了她,瞅准她住在哪里再来回话。”
李桧一一答应,果然过了不久,那杨鹤仙因逗弄铭伟不成,便又改主意撒泼要去找谭汝霖,东子闻讯赶来,顾忌宛春等人还在镇守使署,哪里敢让她在这时候大吵大闹的,忙不迭借故哄走她,道是谭汝霖正为他二人的婚事做准备,让她回去再多等一等。
杨鹤仙不甘不愿的扭着身子,她已多日未曾见到谭汝霖的面儿了,这一次找上门也不过是打探打探他到底在做什么,又问及梦儿有关仲清病情一事。梦儿不敢说近来宛春早不许她沾手仲清的事宜,只道是人还没有醒,依旧照常喝着汤药。
杨鹤仙这才放下心,只要李仲清死了,她扶正的日子便指日可待,这厢才妖妖娆娆的又扭回了自个儿住处去。
李桧遵命紧跟其后,跟到了一个狭窄的小巷中,见她进了一个石洞门里,遂也悄摸的追过去,隔着门缝往里一瞅,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之下当即惊得直咬舌头,匆忙忙就跑回了镇守使署,告知宛春道:“四小姐,你不是让我找翠枝去了吗?我找到了!”
宛春和仲清闻言都是一喜,忙问她:“翠枝现在哪里?”
李桧道:“就在你让我跟着的那个女人家里,现如今正在她家院里洗衣服呢。”
“这恶毒的贱人,糟践了我还不够,还要糟践我的丫头!”
仲清狠狠一拍床板,直欲坐起身道:“四妹妹,我等不得你那些人手来了,我不能放任着她欺负翠枝而不管。”
宛春也没料到踏破铁鞋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