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绍唐重伤初醒,哪里有力气同他贫嘴,便将目光淡淡瞥了白博喜几眼,白博喜让他看得讪讪一笑,只得莫可奈何的耸耸肩:“好吧,好吧,算我多嘴。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你这和邓医生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这么明显的事情需要问吗?
容绍唐斜眼睨他,白博喜失笑,不由道:“别怪当兄弟的没提醒你,李家那位四小姐如今还顶着容六奶奶的名头呢,你把这位带回去,李四小姐岂肯善罢甘休?”
罗里吧嗦就为了说这个?
容绍唐无声鄙视白博喜一眼,白博喜摸摸鼻子,合着他今天不宜开口是不是?怎么说什么都是错?便道:“你这么看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说的不对吗?就算那李四小姐愿意同你的邓医生和平共处,事情设若传到李家,单凭她的兄长,只怕就不会同意你这么做。”
哪里有正房夫人过门才一年,就纳偏房的道理?若他是李四小姐的兄长,他也不乐意啊。
白博喜深深为自己的少司令担忧,容绍唐蹙蹙眉,想不到多日不见,这位以冷血铁腕出名的将军竟也会说出这等体恤人的话来了,倒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过白博喜所说的,他此前已经多次思量过,宛春那边他想或许不足为虑,毕竟二人的婚姻成于政治联盟,彼此间几乎无甚感情可言。至于李家和李季元,若是宛春都不说什么,他们天高皇帝远,管得再宽也管不到他的家里事。
他这一回是铁了心要把“邓宛儿”带回南京去,何曾听得进建言?
白博喜跟随他多年,岂不知他的脾气,认定的事便是八匹马都拉不回头的,他欲要再劝劝容绍唐考虑清楚,若当真喜欢邓医生的话,不妨将她养做外室,倒不必急于带回容家。可是话一到嘴边,目光不经意看到他胸前包裹的层层纱布,想起李季元人在沈阳城就眼睁睁的见死不救,或者更有可能是合伙的同谋,心里就难免带了些恼意,既是生恼,也就不再为李宛春说话了,反是道:“说到李季元,我倒是想要问问你了,你在沈阳城的时候可曾见过他?”
容绍唐微微的点头:“张家军初进城的时候,倒曾见过两面。”
“那么你离城的时候可曾见过他?”
容绍唐侧首想了一想,片刻摇头道:“不曾。”
白博喜收敛起嬉笑之色,皱起了眉,将椅子端正放好,正对着床沿面向容绍唐,交织双手问他道:“难道你就没有起疑过吗?论理,你于整个沈阳城有救命之恩,沈阳城乃是他们张家的下辖地,说起来你便是于他们张家有恩,这是其一;其二,论亲,你是李四小姐的夫君,是他李季元的妹婿,你走,他就不应送你一程?缘何你在城外白桦林遇难的时候,却不见那李三爷的影踪?这其中利害关系,你就没有想过吗?”
他怎么没有想过?在逃难的那段日子里,每每看见宛儿的容貌,便不自觉想起远在南京的那个女子,想到那个女子,就不免想到她的三哥。诚然,他信季元是个忠实可靠的人,可是他的忠实从来不是对他们容家的,他尚且记得只为了避嫌之故,李季元竟可以把已经到了家门的妹妹逐出旧京,又有什么理由不会为了张景侗,同他撕破脸?
白博喜见他沉默不语,想是他在心中必已虑及了此事,一时对这位如手足一般的兄弟同情不已,拍一拍容绍唐的肩膀劝慰着道:“幸好你吉人天相大难不死,没有白白便宜那两个贼子,只是他李季元这般待你,就没有想过东窗事发以后,他的妹妹在容家该如何自处?“
呵,他怎么会没有想过?他既与张景侗穿了一条裤子,想来早就为他妹妹的将来打算好了,毕竟宛春与张景侗之间……可是有过一段难忘过往的。那张景侗抓了宛儿去,却未曾伤害过她,可见他对宛春用情之深,只是相似的容貌便可叫他手下留情。
容绍唐乌眸幽暗,想到这里他胸中就怒火难平,征战杀伐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且还是栽在张景侗的手里,想想就不甘心,便同白博喜道:“宛春那边待我回南京再说,至于其余事情,还是有待回承德以后再商榷为是。”
白博喜点点头道:“也好,不过依我说,回去以后,你的这桩婚姻趁早了结了罢,也免得你将来同北边打起来的时候,再叫你的夫人两头为难。”
容绍唐没有做声,他为人处事一贯机警灵敏白博喜才说完话,他便已听见走近屋子的脚步声,轻轻盈盈的,是宛儿回来了,遂住了口。他不欲宛儿知晓这些肮脏事,更不欲因此乱了她的心神,便找借口打发了白博喜走人。
白博喜要说的差不多也说完了,看他醒后精神尚好,想是无甚大碍,便也放宽了心,走出屋子遇见宛春近来,不觉站住脚笑道:“有劳邓医生了。”
宛春亦冲他含笑打了招呼,因问容绍唐睡了不曾,白博喜便道:“我出来的时候还不曾睡,这会子就不知道了,邓医生不妨自己进去看看吧。”说罢,冲宛春眨眨眼,人就迈步走开了。
宛春让他眨得很是莫名其妙,还当容绍唐出什么乱子了,忙进屋子里去,见容绍唐好好地躺在床上,方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