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从听差那边得知了季元回来的消息,宛春她们到前厅的时候,芳菲领着人已经将饭菜都预备整齐了,因是有容绍唐在,芳菲便叫人去李家指定的早点铺子将旧京特色的早点一一送进来。
一时主客坐毕,相谈甚欢,余氏见着季元心里多少都轻松了些许,吃过饭,便将季元叫到自己房中,欲要趁着宛春和容绍唐都在,及时召集众人,宣布他为李家三军主宰。
季元不想他母亲叫他回来竟为了这件事,不但丝毫没有感激余氏的良苦用心,反是恼羞成怒,愤然起身道:“妈这样做岂不是让我食嗟来之食?我们李家的事务,为何要容家插手相帮?”
余氏不意他是这种态度,当即也扬高了声音道:“若没有容家做后盾,凭你一人如何坐稳主帅之位?眼下你爷爷尚且健在,张家那边势必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可万一他老人家倒下了,你年轻言微,焉知可以镇住三军将领?如再有张家从中做阻,盘利剥削,到你手中的只怕连一半的兵都不到。”
“这是母亲杞人忧天!”季元冷起了面孔,“我们李家于张家自来忠心耿耿,李家旧部虽不是我一手带起,可是祖父与父亲的余威犹在,他们就算叛主,难道到了张家那里,又能越过张家一众亲兵得到善待?我不信这个邪。母亲做事一向都妥当,唯独这一次,怕您是失算了。”
“失算?呵,我倒不知哪里失了算!我的本意是要请囡囡回来,便是看在她容家六少奶奶的身份上,张家要有动作也该忌讳一二的。谁能想到那容家的六少爷跟着囡囡一道回来了?他来更好,有他在,推举你做三军主帅的事情就更稳妥了。“
“四妹妹她是人,不是我们李家的物品,您将她嫁去南方已经够让她寒心的了,再这样利用她,叫我们李家如何对得起她?”季元气上心头,直觉他的母亲像是变了个人,囡囡一个女孩子,嫁人的不幸已经很值得同情,而今还要被连累进政治阴谋中来,便是以此得来主帅之位,从今往后他也坐不安稳的。何况,他自诩是有些能力的人,余氏说这样的话,无疑是门缝里看人把他给看扁了。
斜侧里余氏也简直要被她的小儿子给气晕了头:“你可知我找囡囡回来有多困难?容家情知我们李家有难,生怕李家以囡囡做威胁,竟因此扣住了我给囡囡的去信,秘而不发。若不是湘儿胆大,敢为我们李家冒险去南京送口信,你以为今日能见得到囡囡?再则,囡囡是你的亲妹妹,是我们李家嫡出的四小姐,与我们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她知我这一番苦心,也会支持我这么做的。”
湘儿?
季元皱起了眉,望向他母亲:“您是说,是周湘去南京将宛春找来的?”
这简直是胡闹,她凭什么去南京?凭什么擅自插手李家的事?
季元气起来,浑然忘了自己与周湘的婚约,拱手向他母亲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如今趁着张家那边还不知四妹妹她们回来的消息,还请趁早让四妹妹回南京去罢。”说着,便一甩衣袖,大跨步出门去了。
余氏气摔了桌子上的茶杯,恨得直骂他是不开窍的倔驴,他只为张家着想,以为只要李家不变心,张家那里就安然无事吗?真是竖子之见。
芳菲耳听门里的摔裂声,再看季元怒气冲冲的走远,忙就跑进屋子里来,眼看余氏无事,才松口气道:“太太,好好地说着话,你们怎地就生气起来了?”
“还不是那孽障糊涂!”余氏长呼口气,想起季元临走时说的话,忙吩咐芳菲,“快别管我,那孽障犯起糊涂,要撵宛春走呢,快去拦着他!”
“啊?哎!”芳菲闻言一惊,忙追着季元出了正房的院子,一径往后面去。
且说季元从余氏房中出来,越想越气不平,路上又遇着跟从自己回来的侍卫官,说是建国门里头有人闹事,核实过了,正是容家的人,且城外似乎还有容家军赶来。这更让季元恼火,来了一个容绍唐不够,还拉来了容家军,知道的说是宛春同丈夫回家探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李家假借容家的手要“逼宫”呢,设若景侗得到消息,往后他们兄弟还如何相处?
“走,跟我去见四小姐!”
季元一挥手,当下也不耽搁,即刻带着三两侍从就赶往惊鸿园,路上巧了,遇着周湘听闻他回府的消息,特意过来找他。彼此一见面,周湘脸上带笑,还不曾说话,就叫季元呵斥了两句:“你来得正好,我待会正有帐要跟你算呢。”
嗯,跟她算什么账,她这两个月来可是头一回见着他呀!周湘很不明白他这话的用意,眼瞅着季元已经闪身进了院子里,忙也跟他身后进去。
院子里只有宛春在侍弄花架,她和秀儿走后,虽有人常来打扫屋子,但外头放着的几盆芍药并一架紫藤,都疏于照料,已显出衰败的迹象了。她正细心松土的时候,季元已经到了她跟前。
欣长的投影落在她面前,宛春一愣,仰起头见是季元,倒是笑了:“三哥,来了怎么不说话?”
季元看着宛春素净俏丽的面容,心中的怒火才堪堪消灭些许,但主意却不曾变动,遂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