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春还不知她的大嫂和五嫂已经到了玉兰山房,兀自和秀儿在后山忙的热火朝天,将药草四周的杂草拔除个干净,二人才扛着小花锄从山腰说笑着回来。
才刚到后院花径,迎面就见得杨玉蓉方红英林可如并一个机灵活泼的小孩子,说着话往她们这里走。宛春直觉诧异得很,遂加快了步子,迎上去道:“大嫂,五嫂,你们怎么来了?”
杨玉蓉正同方红英说起此间花径的妙处,冷不丁听到叫喊,忙抬起头向宛春笑道:“六妹,真是巧,我们刚要去寻你这就遇见你了。”
她同宛春打招呼的时候,方红英亦是看见了宛春和秀儿两个,又瞧她们背后一人一把小花锄,不知想到什么,以帕掩口噗嗤嗤的笑开了,笑罢才张嘴问宛春:“六少奶奶,怎么就你们两个,咱们家的六少爷去哪里了?”
宛春轻轻咦一声:“六爷他出去了,并不在这里,五嫂找他有事么?”
“无事,我就闲着问一问。”方红英勾着唇角,眼里带着笑冲林可如挑一挑眉,分外得意的模样。
林可如别开脸只当不知她的意思,便向宛春颔首招呼道:“我们又见面了。”
宛春一笑,仍旧将花锄抗在肩上,一面走一面问了杨玉蓉所来何事,见其说是路过歇歇脚,遂叫过一个行路的女佣,命她吩咐厨房多做些菜来,欲要招待杨玉蓉和方红英她们。
杨玉蓉刚想答应,不料方红英这下子又不愿意了,忙拦住她冲宛春摆一摆手道:“不劳烦你了,我们喝喝茶就走,此番出来是替老夫人礼佛,不好在外耽搁太久。若有机会,下次再来你这儿罢。”
宛春见状,便也随她们意,待她们喝过茶,遂和秀儿一路将她们送出门外,看她们坐上车两人方回。
李桧初初得知杨玉蓉她们去后山的时候,正急的跺脚,眼见宛春和秀儿回来,忙上前去问道:“四小姐可曾遇见容家的两位少奶奶?”
宛春便将话一一说了,李桧一拍手,哎呦一声直说糟糕:“我的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实诚呢,我才跟大少奶奶她们说,咱家的六爷同你一道往后山去了。您这一张口就说六爷不在,让大少奶奶她们知道,背地里还不知怎么嚼舌根呢。”
宛春很不在意,反正嚼舌根嚼的也不止她一个,容绍唐都不怕,她怕什么呢。便笑着拍一拍李桧的肩膀,将花锄给他拿下去收好,又问近来可有李家的消息。
李桧大叹口气,他往常只觉得季元是个难管的人,这一回分到宛春身边,深深觉得还不如在季元身边好过呢,好歹季元不用他这般思前想后的操心。可是如今说这话已经为时已晚,再则季元派他来南京,正是因为信得过他,才要将自己的妹妹托付给他,他岂能就知难而退了?不行,找个机会,还得把容家那个六少爷骗回来住几日才好。
在他心里,似宛春这等乖巧可人又貌美如花的女子,只要相处上几日,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她的。
李桧在心里暗暗的计量,这才拎着花锄出去了。
宛春几人兀自在玉兰山房过得潇洒快活,那方红英既是打听到容绍唐不在玉兰山房居住的事实,果真背着宛春就向杨玉蓉和林可如嚼起舌根来:“哎,你们瞧瞧,咱们这六少奶奶可真是机灵呢,绍唐分明是不在山房里,她偏要叫下人们说在后山,等我们找去后山,她倒又改口说绍唐出去了。呵,扯谎脸都不带红一下,嘴皮子动一动说来就来,拿我们几个人是瞎子是傻子吗?”
“或许绍唐是当真出去了罢?”林可如想拦住方红英这张没有把门的嘴,遂猜测了道。
方红英撇撇嘴:“绍唐要是出去,也定会从花径那里路过,如何咱们几个都没瞧见他,难道他还长翅膀飞了不成?可如,你为人的心固然体贴,不过,别人的心哪可不尽如你这般善良呢。”
她说罢,又伸手在容嘉义肉乎乎的腮帮子上轻轻一拧,咯咯笑道:“你说对吧,小嘉义?”
嘉义禁不得痒,忙扑进他母亲怀里,慌得杨玉蓉一把抱住他道:“这是在车里呢,别乱动。”
嘉义仰起头,奶声奶气的同他母亲说:“妈妈,刚才的那个人是谁?她肩上的枪好奇怪呀。”
“真是个不食五谷的小少爷,那哪是枪啊,那是锄头。”
方红英听得他童言童语的,忍不住笑道:“方才我就想说来着,怕六少奶奶听见不自在就没敢说。幸好我还知道现如今是新社会,要不然刚才看见六少奶奶和她的丫头,简直都要以为是进到红楼梦里,瞧见葬花的林妹妹了呢。大热天的,拿着个花锄,多好笑啊!”
她说话时也不安分,连比带划,直把一车的人都逗笑个不停。小嘉义不明其意,也跟着他母亲嘿嘿的笑,方红英便逗着他说:“嘉义,方才那个房子好看吗?”
嘉义点一点头:“好看。”
方红英笑着继续逗他:“那么,是你的林老师好看,还是房子里那位扛花锄的婶婶好看?”
小嘉义含着手指,略微思索一回:“花锄婶婶好看。”
”咿呀,这是什么道理?”方红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