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云?
余氏一念至此,冷不丁心头大骇,慌不迭的就推搡着娜琳道:“你把那怀表拿来给我看个仔细。”
“哎。”
娜琳当她是喜欢,忙赶上前去托盘子里把怀表拿过来递到余氏手里,余氏将那怀表在眼皮子下摩挲了摩挲,倏然间就把怀表两边的圆疙瘩一拧,只听啪嗒一声,圆鼓鼓的表盘登时打开了。果然啊……世上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真是苍天垂怜,让她有生之年可以得见叔云一面?余氏紧紧盯着表盘的中央,双手禁不住哆嗦了起来。
她素来在儿女面前冷静自持,甚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此刻娜琳和仲清瞧她这般模样,骇然之下忙都往那怀表上看去。
娜琳跟着余氏的时间最久,一眼瞧过去,只见那怀表的表盘内心赫然镶了一张照片,约有大拇指的指肚大小。照片上的女子语笑嫣然,恰是昔年余氏的样子。娜琳心直口快,当下便惊呼道:“夫人的照片怎么会在这里?”
仲清先时还未看的出来,见娜琳这样说,惊异之下便又多看了两眼,果见照片上的人眉眼与余氏十分相像,只不过轮廓要圆润的多。
余氏也不成想这张照片连带着这块怀表还可以回到自己手中,她盖上表盘,手心里紧握了一握,片刻才压制着激动的心绪低声道:“是我母亲放进去的,原打算要送给了我,父亲嫌表与钟同义。怕触新婚的眉头,所以拦住了。后来我在余家生了叔云,这块表就被母亲转送给了叔云做百日礼。”
“送给叔云做百日礼?这么说来……这么说来……”仲清话到嘴边,终是不敢吐露出来。毕竟叔云流落在外已经二十多年了。在她和大哥眼里,经由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乱,叔云存活下来的可能性简直少之又少。而且姑母在上海打探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叔云的消息,竟会这么巧,眼下老天把叔云又送了回来吗?
余氏当然同她一样意外,不过总算是有了叔云的下落,她心里悬浮了那么多年的一桩心事不由得开始安放下来,顾不上同娜琳和仲清多言,忙问道:“这表是谁人买的?找了他来。我有话问他。”
仲清便赶紧开门叫了侯升来,因是老夫人要见,侯升只在门口弯了弯腰听从吩咐,却不敢进到屋里去。余氏此时一腔心思都寄放在怀表和叔云的身上,对于规矩就宽松许多。便对侯升道:“进来回话吧。”
侯升口里答应一声,心里嘀哩咕噜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错眼瞧着仲清余氏都盯着怀表看,只当是自己晨日里办的差事办砸了,赶紧卑恭身子,支着耳朵听训。
余氏看他谨言慎行,情知他是误会,就道:“你莫怕,我和你们太太找你不过是有几句话要问你。这块怀表可是你买的?“
侯升小心看一眼忙道:“正是小人买来的。”
“在哪儿买的?”
“在愚园路的古董斋。”
古董斋?余氏和仲清面面相觑。原以为他是经私人之手得来,想不到会是从一个典卖古董的店铺里。仲清怕余氏问不清楚,忙又道:“可知这东西是古董斋从哪里得来的?”
侯升正被她二人问的一头雾水,不过一块怀表而已,怎么让老夫人和太太这般上心?他暗自琢磨,却不能不回仲清的话。自个儿想了片刻方道:“是了,那古董斋的石掌柜说,这怀表是今儿上午才送到店里的,要不我回头问一问他去?”
今儿上午才送到古董斋的吗?
余氏稍加思量,若是她所料不错,这怀表应是被人典当在古董斋的。但凡典当之物,店铺在接收之时必有当票为证的,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没准就可以查到典当的那个人。
或者,叔云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生活上遇到了困难,才当了此物呢?
余氏越想越起了要找到叔云的心思,听侯升要回去问那店掌柜,忙喊住他说道:“不用你去了,我同你们太太一起去。”
仲清亦有此意,见状就让侯升去备车,自己同余氏都换了衣服,便下楼来。
陈芳菲已经命人要准备做晚饭了,看到她们母女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急走了两步上前问道:“李太太和表嫂现在要出去吗?”
仲清道:“正是呢,才想起一件事,我和妈要出去一趟。”看看陈芳菲手上的餐盘,仲清不免想起中午的那场事故,便又道,“该做晚饭了吧?表妹你也真是忙,这些许小事交给下人去做就成,你只管使唤她们,无须自己动手。我和妈这一趟出去,没个一二时辰只怕回不来,做好了饭你就先吃吧,你表哥他想必是在衙门里吃了。若是没吃,回家让冯妈她们给他热一热剩菜饭打发一顿就够了,他成日里大鱼大肉的,偶尔吃点残羹也没什么要紧。”
她终究还愿意相信这个远房来的表妹,说话间极尽客气。倒是陈芳菲受宠若惊一般,当即笑道:“我一日日住在府上,幸有表哥表嫂照顾,哪里说得上忙?这不,刚去厨房,冯妈他们就把我赶了出来,说我不应待在那种地方,却叫我好笑不得。往日在家里,哪日不围着灶台转呢?”
“傻子,冯妈她们那是怜恤你,真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