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吴敏步履不急,轻轻拨开挡住去路的枝桠,终于走到了山谷入口。
眼前豁然开朗,入目一片银白。
月出乌云,至子时,方皎皎。
山谷中,没有深山荒谷该有的阴森,却自有一股静寂的柔和。银色月光洒落花木,带着初春独有的暗香。
吴敏水眸闪烁,望着隐约露出尖角山石的月下山谷,微微一叹。沧海桑田,此地冒头的几块尖角,于万年前定是陡峭山峰。如今,地势低落,竟做了荒芜谷底。
山峰如是,人尤甚。世间万物,概莫能外。
吴敏随意寻了个巨石,撩袍落座,望着头顶的银月,陷入沉思。
今夜,赵泰带着随行使者,拜访南楚军营,也不知他所为何意。想来,或许是调停二国战事罢。
身为华夏大国,调停这种事,的确由他来做比较好。
齐国虽有资格,然太子轩不理政事,自然排开。
蜀国公主,自然不屑调停,孟向彤只想挥兵来袭,踏平西凉,相助上官寒,绝不会好心想要为吴敏分忧。
剩下一个东昌,卫廷睿对于谁胜谁负,并不关心,他只关心他能获利多少。
吴敏冷冷一哼,国之相交,等同平民。无外乎,利益二字。
今时看来,站在她这一边的,竟比上官寒更多一些。
可西凉之余后唐、齐国,有何利益可言?
吴敏水眸一闪,压下心头那一丝不悦与烦躁,转头。
转头,却是眸光一闪,猛然翻身而起。
无他,银月渐有沉坠之势,缓缓将山脉那头照亮拉长。数十里外的远处高岗之上,竟然站着二个颀长人影。依稀可辨乃为袍服猎猎的男子,却不知是谁。
山脉那一头,便是南楚军营。而这不知名的山谷,也的确离南楚军营更近一些。
可高岗上的二人,如此迎风而立,就不怕西凉隐卫探得之后,暗算刺杀?
吴敏握紧左手桃花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所站立的山谷,与对面二人所站的高岗,早就远离了二处军营。
可,越是如此,反倒越不容易被人发觉。
归鸿卫与乾坤,除非吃饱了撑着,谁会悄悄潜行百里,去刺杀中军大帐中的元帅全文阅读。
她与上官寒二人,虽素来为敌,脾性却有些相似。既然上了战场,那便在战场上分出胜负。又何须,冒着失手的风险,遣出探子暗杀。
无端端的坏了士气。
吴敏得出这个结论时,心头忽然一跳。何时,她竟将她与上官寒拉扯到一处比较,并得出二人相似的结论?
她水眸一闪,忽然抽出恨天,盯着远山之外的二个身影,眯起了眼睛。
月下高岗,两道暗影,虽不见面,却可观出气度不凡。
赵泰今夜大张旗鼓的拜访上官寒,难道高岗之上,站着的便是他们二人?
否则,荒山辟野,何来如此风华男子?
吴敏心口猛地一跳,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想法。
若真是他们二人,那他们谈的什么?怎会远离南楚营地数十里,选取那样一个荒僻之地?
若真是他们二人,赵泰此举,是否就是为她制造刺杀契机?
不,若他真的连她深夜潜行此地都能算出,那他便不是狡猾,而是可怕了。
吴敏水眸一冷,抚平心头潮涌,握紧恨天,迈步奔出。
今夜,若真有这样契机,那么便杀了上官寒,岂不快哉?
饱受战火波及的二国子民从此安乐,西凉复国,南楚退兵,上官寒身死。
她与上官寒,则再无瓜葛。连带着她脑中,那一片乱麻似的思绪,也可一并拂去了。
山风肆虐,越高处,则越凉。
吴敏奔行在密林山道中,不曾惊起一只鸟雀。她练习了二十载的杀手之术,今世用来,分外称心。
可BOSS,她却很少再想起。
或许,这证明着她已经彻底融入这具身体,接受了这个身份。
数十里,奔行起来,不算难捱。不足一个时辰,她便站在了高岗之下。面不红气不喘,身手矫健,略微疲乏。
看来今世的每日练习,确很必要。吴敏转动着手中桃花镖,屏气静声,细听着高岗之上的人声。
二个人影避开众人,也不知谈的什么,却到了此时仍未有离去的意图。吴敏难以听清二人谈话内容,只能听出确是二个男子。
一点一点潜行至高岗之后,离二人仅百步之遥,吴敏悄无声息的趴下,静待身体的疲乏退去。
手中的恨天,丝丝扣紧,借着月光,她总算看清高岗之上,二人面目。
看清之后,不免一惊。惊得,不是因这二人的确是上官寒与赵泰,而是他们所言,句句与她相关。
一个盛唐皇帝,一个南楚王爷,避开众人,选这荒僻高岗,谈话竟句句不离她。
这是幸还是不幸?
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