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柔柔的吹起,带着西北白日里的余热。
帐篷里相对而坐的两个女人,一个表情淡然,一个面露惊喜。
“你见过?”过了好半晌,慕容常才说出这么三个字。
门外本来准备带着孩子进来的男人闻言停住了脚步,顿了顿,又默默的收回原本想要踏入帐篷的左脚,转身离开。
夕阳的余晖映照着整片天空,显得温暖而静谧。
“嗯。认识。”而不仅仅是见过。
“他……好不好?身体好不好?现在……现在还喜欢穿白衣吗?还在……还在……那里吗?”
似乎有好多想要问的话,可是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苍白的问句。
黎萍也不着急,端起茶杯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等着对面的人稍稍冷静一点。
“他很好。仍然喜欢白衣。还在那里等人。”
黎萍觉得慕容常说的“那里”应该就是自己买下的那家勾栏院——长夜
一下子得到答案,可是心里却仍然沉甸甸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是因为那句“还在那里等人”吗?
“他……好就好……就好……”
“即使还在等你也无所谓吗?”
黎萍看着慕容常,索性一次性把话说完——
“他现在在管理长夜,算是半个老板。当初我到埕市买下长夜的时候,他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能留在长夜。后来发现他很喜欢在长夜的后院有一片种着鸢尾花的地方枯坐。他身子有些单薄,爱穿白衣,经常习惯性的咳嗽。每次也只是自己写好方子让下面的人去抓药,从不看大夫。我离开埕市的时候有安排两个人帮着一起管理长夜。我知道的就这些。”
“是吗……原来,他还在等……还在等……”
黎萍起身,留下足够的私人空间给这个内心摇晃的女人。
外面,男人沉默的坐在离帐篷不远的地方,看着孩子在草原上欢快的奔跑。
黎萍走到旁边,也看着孩子,没有说话。
“其实我知道自己和孩子拖着她了……”
黎萍看着被吸引余晖映照的天空,没有说话。
“如果她要去的话,我不会拦着的……”
“……”
黎萍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合适,索性就不说。
无论慕容常要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她的自由。
何况……如果真的选择回去,何必等到现在?何必等到孩子都大了才去?
想起那个冬天见到的那个男子,一身单薄的衣裳,掩饰不住的咳嗽,素净的容颜也能风华绝代。
或许,他会一直等下去,直到,再也不能继续等待。
慕容常留给他的,是回忆。
留给眼前这对父子的,是生活。
人,总会选择一种活下去的方式,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
音凤的选择,是主动,也是被动。
慕容常的选择,是被动,也是主动。
两个人,都有了自己的选择,都有了自己活着的方式。
无论慕容常的决定是完成约定还是继续再现实里回忆,结果,都不会更差。
回到客栈的时候,侍剑和周曲都吃了晚饭了。黎萍只得自己一个人又叫了饭菜吃下才上楼回到房间。
旁边周曲一直精力过剩的保持着兴奋,和黎萍说着今天逛街又看到哪些人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过黎萍全然不在意的翻着自己手里的那本异志。
黎萍忽然想起个问题,放下书看着侍剑:“侍剑。”
“在!”侍剑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周曲却还在那儿兴趣盎然的说着自己的事儿。
“我们还有多少钱?”
这句话问出来,周曲也不说话了,瞪着那双眼睛马上专注的看着侍剑。
“还有大概三千两左右。”
“……?”黎萍看着侍剑,没有说话。
记得当初走的时候大概还有一万五千多两,居然这么快就剩了这么点儿了?
看来自己还是缺银子啊!缺银子!
黎萍无声的看向周曲……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丫用钱太过了!”
周曲完全不在意的,非常坦然的看着黎萍。
“我也没用多少吧。”
侍剑默默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侍剑,没事儿就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小姐。”
“……喂!你就不能和我说一句话吗?!和我说一句话又不会死!”
周曲又一次觉得,自己深深的受伤了!为什么黎萍每次都无视自己!每次都喝侍剑说话,一副不乐意和自己说话的样子!
“哼!本公子也要休息了!再见!”
“……”
回答他的,只有书页翻过的声音。
这个房间只剩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