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有无数巨鸣声起,悠远绵长,震破耳鼓。
众海兽密密麻麻,于浪头中探头摆尾,几近威武狂霸。
与方才那些个杂军不同,这些海兽队列齐整,放出声来如鸣金击鼓,有刀兵杀伐之气。众凶鲨、猛蛟、狂蟒、巨鲸、恶蟹等海兽结成洪流,声嚣气壮,震天撼海,势不可挡!
众海兽一涌而上,与先前那些个叛兽裹在一处。便是开了灵智的妖兽,到底也并未成人,自然更喜好肢体肉搏,利爪、獠牙、巨口、钢尾、肉触,但能使得,尽皆使来。撕扯啃咬,血肉横飞,这整片海域顿时化作修罗战场,道道血气与海水混在一处,化作重重血雾,四处弥散,是腥气扑鼻。
前头那些个叛兽也是悍勇扑杀,到底数量少了些,而后口中发出长鸣,呼朋引伴,海底竟又生出暗流,原来也有援兵潜藏,不甘示弱,绝不罢手!
于是乎这一场兽斗是惊心动魄,那些浮在海里的修士反倒给金睛海王麾下妖兽以口衔住,甩将出去。而九星海门那一艘岌岌可危的灵舟也被晾在一边,得回了一条性命!
此番可是柳暗花明,原来这海兽叛乱已被海中霸主察觉,如今将属下群兽派遣出来,诛杀叛逆,也救一救那些个可怜的修士。
虽说九星海门与海中妖兽关系微妙,但从古至今,修士与妖兽多是彼此防备,也彼此残杀,如今修士给妖兽救了性命,固然活了下来,心中恐怕也好过不得。
徐子青却是松了口气。他对妖兽倒无甚偏见,只要妖兽并不食人,他亦不至于对其斩尽杀绝。至于为妖兽所救之事,但能活下去,这又有何妨?
章九见状,张口便道:“徐兄弟,趁此良机,我两个快些走了。”
徐子青见下方血海蔓延,固有不忍,却也是点了点头:“这就去了,章兄,可要将我抓紧。”
章九应了声,就见徐子青足下叶片焕出一片绿光,之后便疏忽飘摇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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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周身寒冷,汗毛骤然竖立,人也立时醒了过来。他才发觉自个趴在一片浅滩上,双腿还在海中,给水流冲刷,早已冻得麻木。而衣衫贴在身上,很是黏腻,更有些硌人之物附于体表,口中海水腥咸,真真是难受无比。
忽然一声鹰嗥,墨羽金翎的重华鹰。便是徐子青遭逢如此劫难,它仍是不离不弃,之间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徐子青略一回想,已然记了起来。
原来他带章九以足下悬空草叶片相助,起意将余下海路横渡。不曾想才飞行不足千里,丹田里灵力已是快要耗尽。为省些气力,徐子青不得已浮得低些,可偏生途中多舛,不多时却遇上了海上异象“龙吸水”,那大风不停旋转,将两人卷了进去,之后过不得一刻,徐子青便神气耗尽,晕死过去。
不过如今既然趴在了浅滩之上,想来是无事了。徐子青还未及松口气,突然想起同行之人,当即坐起身,向四周望去。
恰在不远处的浅水里,静静浮着一个黑影,徐子青连忙疾行过去,却见那人身量矮小,并非九尺大汉。
虽心里有些失望,徐子青手下却动作不停,直将人翻转过来。这一见正面,便使他很是皱了眉。
这给泡在水里的人约莫才五尺长,衣衫破烂,背部有鞭痕,胸前、肩头都有刀伤,皮肉翻白,可说是惨不忍睹。
可令徐子青不悦的却不止如此,而是这不过是个孩童,看形貌不能超过十岁,却不知是何人下此狠手,将他伤到如此地步!
男童脸色惨白,鼻翼下呼吸趋近于无,若非心口还有些微热度,几乎要让人以为是个死人。
徐子青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慌忙捏住男童手腕,送了一股精纯的乙木之气过去。木气温和,有生生不息之力,能壮人生机。木气入体,便立时遍行男童全身,以徐子青操纵之力,在他体内运转足有十八个大周天,方才渐渐停了下来。
此一番动作后,又让徐子青生出怒意。
这男童五脏衰败,经脉皆伤,更中了数种毒素沉积体内。加之在海中浸泡已久,寒气入体,能至此时还不断气,乃是胸中一股不甘之意强撑,只留了一口活气罢了。若非遇得徐子青,恐怕再过一时半刻,就要彻底没了性命!
徐子青以乙木之气为男童攫取生机,却不能一蹴而就。男童暗伤太多,他若将他丢下不管,也只有死路一条。徐子青自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更何况这孩童遭此大罪,于心何忍?
他便将孩童衣裳剥去,又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长衫给他包起,才小心把人抱进了怀里。而后他极目远眺,在四周细细看过,都不曾见章九身影。想必是那大风将两人拆分异地,他不知章九究竟被卷向何方,亦只能心中祈愿其安然无恙了。不过若不遇上海兽,以修士之能,当也不会丧命罢!
叹了口气,徐子青按下心中担忧,也不再犹豫。他径直向前走去,如今当务之急,是找一处安静所在,细细给这孩童疗伤。
徐子青虽被巨浪卷走,如今体内灵力却已然自行回复过来,于是便乘御风之术,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