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将实话告诉我?”
“因为,”宣于恪深深皱眉,并未看贺术碹,“我恐怕那只会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我告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爱她,而你也爱凉鄍,你不会让她与这个国家一同毁灭,你会阻止。她只想假借六王子之名行事,但我想,让六王子登位无疑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六王子会放她走……然后我会带她离开,我会让她变回原来的自己。”
“你带她离开?”贺术碹眯了眼看宣于恪。
“是,你已经做不到,只有我能。”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会答应,这是同时保住她和凉鄍最好的办法。”
“我是说,我不答应由你带她走呢?”
宣于恪抬眼看向贺术碹,平静道:“你若不想放弃,可待她恢复之后再来找她,她若愿意再次接纳你,我不会阻拦。”
贺术碹同样平静,却也肯定:“不行。由你照顾她我没有意见,但是,我们必须一道走。”
…………
从宣于侯府出来的夕颜并没有去伏家,而是去了被恢复的‘伏香居’。
十三接待了她,问:“怎么出宫的?”
夕颜轻哼:“我想出来他还能不准?”
“专程来找我?”
“不算专程,只是不想去伏家。”
“……”
“和力虏王子的交涉怎么样了?”
“意料之中的难度。”
“嗯,具体呢?”
“你已经是新王的王后,他们不认为你还有理由再助六王子夺位。”
“没告诉他们说,我只愿做六王子的王后?”
“你的真实身份,贾梭那边已有耳闻……他们不相信伏家。”
“意思就是说他们认为伏家是要利用六王子谋反自立?”
十三淡看夕颜一眼:“难道不是吗。”
夕颜不为所动:“然后呢?”
“伏晟尚在交涉。”
“真滑稽,不信伏家却信宣于家,有何区别?”夕颜冷笑,“看来我有必要去趟六王子府,让础出面才是事半功倍。”
“去六王子府?你不怕再触怒王上?”
夕颜朝十三讥讽一笑:“你不觉得我能触怒他是好事?”
妖异之感让十三心头沉沉,淡劝夕颜道:“……别太过,吃苦的终是你自己。”
夕颜闻之莞尔,表情似感意外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担心起我的处境来了,‘十三叔’?”说起来,伏家人里十三算是对她最好的,就是比起以前的伏晟都要好许多。但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知道了他是她的亲叔叔,那怨怼就不由自主的从伏公也发散至他。
十三缄了言,厅中一时静默。
思及往昔,夕颜不由又问十三:“你是不是曾经怀疑过我的身世?”
十三点头:“嗯,因为曾觉得你有些地方很像伏公,但……”
夕颜再又讥讽:“但看他的态度又不像?”
十三观那神色,不由轻语替伏公解释:“……当日你有孕之事外界皆不知,直到我母亲接到姨母来信问宫中出了何事让二王子那般失魂落魄的离城……我们强问了伏公事情的原委,伏公当时受的冲击不小,一直还沉浸在你母亲真的已不在了这个事实上,他并未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我母亲立即赶到王宫却也晚了一步。”
夕颜只是轻一笑不言,再是告别了十三出了‘伏香居’。
上了马车吩咐往贺术础府邸去,夕颜只是心头冷哼: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要知当时她就跳了‘梯云台’,便是伴于身边十余年的养子也一同跳下,难道他这为父之人没有看到?却仍是三缄其口不将事实说出,分明是一心只想报复贺术敦遥当年利用了他之后却一直没有将蔚楠的事跟他说清,以致他这十多年来所费的心机到头来竟皆为空!所以才任由宣于重继续误导他们,便是要让他贺术家的男人都痛苦,为此他根本就不在意牺牲掉她或是她腹中的胎儿!
有其父便必有其女,所以如今更不要怪她冷血!
夕颜撩开窗口纱帘看车外的街景,漠然的眸,却是凭何热闹繁华皆不入颜色。大约是从那一日‘梯云台’上灰与猩红的宣于重,便是褫夺了她眼中所有的色彩。灰如绝望,猩红如血。袖中那张纥干婆婆的‘浴火凤凰’,果真已成了封印心坟的图腾。
说服础的过程并不困难,甚至是很轻易。
因为他是那般的爱着她,她只消乞求他从贺术砥手中救她一救,他便痛楚不堪的将她拥了入怀说愿为她做任何事。冷硬的心,已不再为他而怜悯,便是送上缠绵的一吻,也一如对贺术碹一般,感觉不到丝毫的情绪。
可是贺术础信她。
因她两次不顾生死为他而回,因她说拒婚于他是恐贺术砥伤他,她终是爱他。所以她不能让他置身于这样生死难定的处境,她定要实现她当初对他的承诺,予他王位。只要她这般说,他就对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