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父亲不听她的话,这才造成今天这副局面。
“让母亲操心了,是儿子的罪过。母亲,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就少操些心吧,儿子知道自己做什么。”父亲仍是千篇一律的漠然,不动如山,其实,说是漠然,还不如说成是哀莫大于心死吧。而太夫人,从来不会明白,父亲这种心态,她只认为父亲就爱与她作对。
“你知道?如果你知道就不会去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十年。你这个不孝子,你可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如今膝下单薄,子嗣凄凉,若再无嫡子,咱们这一代可就完了呀,你知道勋贵之家无子的后果?”太夫人吼得声嘶力竭,那种对未来深深的绝望及对儿子膝下无子会引发的严重后果,无时无刻都在啃蚀她的血和肉,让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外头的风雪越发大了,晚情被冻得全身冰凉,但却仍没有进去的打算,如果这时候她进去的话,肯定会成为炮灰,所以,她也只能候这儿。
“儿子膝下无子不是拜母亲所赐么?”仍是淡漠的语气。但太夫人却气得双眼发黑,她声音涩涩地道:“蓝哥儿是被那病秧子活生生掐死了,与我何关?青哥儿天生脑子不好使,又不是我能预料的,你怎能怪到我身上?”
“昔日母亲若没有偏心过度,雅妍和她的孩子,也不会让人给害死,如果没有表妹……呵,没算没有她,母亲仍会想别的办法……儿子对表妹从无男女之情,再来有位西洋来的大夫也曾与儿子说过三代近亲内不可联姻,否则会影响下一代孩子。母亲却是从来不信这个邪……”父亲声音越发低垂,几近不可闻,但过了好一会,却又听到太夫人快要把房子掀掉的尖锐的嚎啕,“你在怪我,你一直都在怪我,我也是为了你好,谁知平儿会那么恶毒……然儿,你就因此恨上我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枉我一把屎一泡尿的把你拉扯大,到头来你居然怪我,你要知道,我可是你母亲,我还会害你不成?不管我怎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呀……”
“母亲,消消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父亲语气带着深深的无耐。
太夫人见他语气软了下来,马上也跟着放软声音,带着乞求,“然儿,你在怨我吗?”
“儿子是母亲生养的,儿子不敢怨。”
晚情在外头无耐地叹口气,在以孝为大的大庆朝,从来没有不是的长辈,只有大不是的小辈。就算长辈真的有不是,做小辈的哪里敢恨呀,连怨都不敢怨,否则就是不孝。父亲,这些年把所有的痛苦委屈愤怒无助统统深埋在心里,因为他在顾及孝道。
好一个孝字,就这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若是遇上深明大义的长辈还好,偏偏,遇上这种蛮不讲理,又总爱自以为是的长辈,可怜意气风发的父亲,就这样被活生生磨成如今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父亲两年没有回来过了,估计太夫人一时半刻也不会放过他,晚情咬牙想了会,干脆转身悄然离开。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她心情也并不是很好,丫头扶桑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可要就寝?”
“那么早也睡不下,把我的针线篓子拿出来。”因为成日无事可做,祖母又束着她不让她随意出门,所以刺绣便成了她打发时间的唯一活动了。
扶桑帮着裁剪布料,问:“昨日里奴婢出去给姑娘买针线时,遇到了刘掌柜,他要奴婢转告姑娘,您上回绣的那种印喜事的荷包很是受欢迎,要您多绣些,价码已经开到35文钱一个了。”
晚情并没有什么喜悦之情,“我又不愁吃穿,左右不过是打发无聊日子罢了,你转告他,有空就做,没空就罢了。”她虽是庶出,但一个月也有两吊钱的月钱,再来家里人才简单,也没什么其他支出的,她年纪渐大,也偶尔随祖母一道外出应酬,也得到不少的赏赐,说不定,将来祖母会给她寻一个同品秩勋爵之家的旁支偏系家做少奶奶,或是低官吏或土财主的做婆家,最不济也是小门小户里当家奶奶吧。祖母虽然不怎么重视她,但祖母一向心高气傲,哪会容许她与人做妾。所以,她的婚事她倒不必担心,她唯一担心的便是,依祖母重男轻女的性子,估计不会给她太多嫁妆。当年因为平大娘做的事儿太过份了,以至于被言官集体发难,弹勋父亲,若不是看在父亲早些年对朝廷鞠躬尽瘁,不顾一已之身勇挑大梁,在云县大地动发生后,朝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主动请缨去那穷山恶水的地方进行慰问和补救,一去就是四年,这才使得江家没有被夺爵毁券,只是被罚奉三年,没收御赐良田三千亩,失去了这些御赐良田,又失去了朝廷奉禄,江家日子过得越发艰难。在她五岁那一年,江家总算熬了过来,恢复了朝廷奉禄后,但那御赐良田却再也没有还回来了,江家早些年也有田庄铺子的,但后来全因平大娘给败光了大半,如今江家除了每年有两千石米,四百八十两银子及六十匹布外,在外头就只有几间铺子,每年的租金加上奉禄,还能勉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想要像其他勋贵之家每到新季节就会做成套的衣裳打几大套头面的日子是不可能了。
而江家也确实没有多余的余钱再给她置办嫁妆,所以,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