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也没什么别的话可以再说了,慈禧太后用力拉开殿门,廊下不远处候着的荣寿公主和李莲英一齐转过身来,荣寿公主是断断续续听到了里头的争辩声,虽然未有训斥和责骂之语,但是慈禧太后偶尔尖利的声音传入荣寿公主耳朵时候,她的心还是剧烈的砰动起来,慈禧太后扫视两人,跨步走出了庆宜堂,李莲英连忙上前扶住慈禧太后,太后脸上红扑扑的,一半是庆宜堂内地龙烧的火热,一半也是刚才情绪激动的很,脸涨得通红,荣寿公主走了过来,也不敢提刚才殿内之事,“午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额娘的旨,摆在那里?”
“你们素日里摆在那里就在那里,”慈禧太后脸上的不悦之色被大雪的风寒一激,渐渐消弭,“也不用特意准备什么,一家人一起吃顿饭就是。”她抚了抚自己的脸,“今个真是奇怪,还没用酒,就脸红成这样了。”
于是又先到了昔日永和公主的正殿歇息,现在也是荣寿公主的住所,荣寿公主手里把帕子绞的犹如一团乱麻,欲言又止,慈禧太后的心里是有不悦,只是还不至于要发作荣寿公主,她淡然开口,“你也别在我这里立规矩了,你去帮你额娘料理下家里头的事儿,别让她累到了。”
荣寿公主瞧了一眼李莲英,退了出去,等到荣寿公主退出了暖阁,慈禧太后这才颓然坐倒,瘫在了炕上,“哎,这事儿,难办啊。”
李莲英低着头不搭话,慈禧太后自言自语的说道,“他怎么不愿意和法国人开战?要知道,只有对法宣战,这八旗的事儿才料理的下去......虽然说和洋人们的差距挺大,但是这一战是绝不会输的,”之前没有自己这个蝴蝶效应的人存在,中法战争都是打平了,她根本就不信,有自己的助力,还能输给法国人。
一是提升士气,这些年来虽然对洋人们不再轻视了,但是也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唯洋至上,凡事必称洋人如何,外国如何,大有后世外国月亮比中国还圆的趋势,如果对法宣战,把这个西洋强国的面子给拉下来,世人也会知道洋人是了不起,但是也没有了不起到何处,西洋之技术可以全盘拿来使用,但西洋之制度只能作为借鉴,我大清自有国情如此......想必也少一些别有用心的讼师、笔杆子、学问大家想要借外人之力来翻天覆地。
二自然是练一练新军,陆上自然不用多说,恭亲王所讲的属实,只是小打小闹,还没有和外国人正面大会战过,这新军的成色如何,只怕还许多人有疑问。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废话,家大业大,还怕这点子培养的费用吗?若是能用法**队这个熔炉练出真金来,那可是绝非一般的叛贼和动乱能够练兵的。
最重要的是水师,南北洋水师未有大战,甚至说,连小冲突都未曾经历过,慈禧虽然不太懂军事,但也知道,实战和训练缺一不可,昔日逼迫西班牙,巡航日本长崎港,都不算什么。
慈禧太后正在哀声叹气,李莲英让宫女沏了一碗茶来,奉给了太后,“佛爷,喝完茶吧。”
“这会子我热的很,”慈禧太后仰面躺在炕上,面无表情,“茶烫的很,喝不下。”
“这茶是温的,知道佛爷怕烫,”李莲英恭顺的说道,“叫人用凉白开兑了杭白菊来,最是温和不过了。”
慈禧太后点点头,起了身,“还是你知道我的心思啊,只是可惜啊,可惜,”她叹了一口气,“可惜没人懂我,大约这个世上,或许是没人懂我的。”
虽然是大年初二,但是有些部门是无法封衙不处理政事安心过年的,通政司内,新年的贺表如同小山一般被苏拉和衙役们送到了接受奏章的厅堂内,几个通政司章京正在一样样的分拣奏章,按照品级高低进行排序,折子按照规矩通政司是不能看的,起码这些章京们还没有到提前看掉上呈给慈禧太后的级别,从来这折子都是军机先阅看的,但是王恺运主政通政司一来,把这一项权限拿了过来,回复明朝旧制,将通政司收发公文的权利恢复了起来。
不要小瞧这个收发折子的全力,先后顺序,轻重缓急大有文章学问讲究可做,利于自己,或者不利于自己的消息,那个先让慈禧太后先瞧见,这关系实在是天壤之别,兵部书的位置就是最近最好的一个例子,先把昆明分巡道弹劾兵部云南奏销案收受回扣的折子放在前面,把兵部书奏扩军械制造折放在后面,慈圣一看回扣之事原本就是不悦,后来再一看,好么,还要扩建?扩建了给你们继续受回扣吗?兵部书就此被下令停职,随即部议其罪,降为工部侍郎,如今兵部满书还空在那里等着后继者呢。
奏章犹如小山一般,王恺运这时候也在此处监督,章京们一个个的把折子看过去,若是有不妥当的地方,再请王恺运过目定夺,自从慈禧太后垂帘听政至今,发生了好几次恭贺新年的奏章之中有说别的事情,弹劾他人倒也罢了,若是弹劾慈禧太后,岂不是这个新年也不痛快,只是文人的风骨需要维持,有时候受到这种红包之中的暗箭刺杀,慈禧太后不能够怪罪,反而要捏着鼻子举起大拇指说他们弹劾的好。
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大过年的,还上这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