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黄色布衣,带着红色帽子的,肩上披着长发的年轻男子静静得站在江南纵横交错的官道上,江南自从归属天国之后,原本清妖的两江总督每年会拨下位数不菲的修路款没了着落,所以,官道也日渐破旧,原本可以供马车疾驰的砂石路面变得坑坑洼洼,江南潮湿阴雨的冬季天气让路面变得更加泥泞,索性这年轻男子,以及身后的那些侍从们,都是骑着在江宁一代极为少见的马匹,那些马匹在泥泞之中站着,除了有些微微焦躁之外,也没有别的大问题。
一群人静静的站立着,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过了一会,身后的那些侍从有些不耐烦起来,有的打哈欠,似乎烟瘾犯了,瞅着左右人不注意,从袖子里头拿了一个烟泡出来,有的自行下马找吃食,有的神色呆滞,面黄肌瘦,似乎有些时日没吃饱饭了,那个年轻人身后闹成不像样子,可这个原本神色极为严峻的年轻人却是一言不发,只是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出言呵斥。
这是大清咸丰十一年的十月二十三日,在句容县左近的官道上,一行人冒着湿冷的天气在破旧的官道边等待着什么,自从天王洪秀全定都天京,江左一带战火连绵,原本是“三宵风雨淹容驿,百里烟云拥帝关”的锦绣江南繁华景象早已不复存在,金陵门户的句容,也就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官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些狐狸野鼠之类的小兽在官道上探头探脑,丝毫不惧生人。
江南冬日多雨,阴了半日的天。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小雨,那年轻人身后的亲兵撑起了一把伞,又转过头看着身后骂骂咧咧的部属们,担忧地开口:“王爷,让兄弟们找个地方躲会雨吧?”
那个年轻人点点头,于是身后的众人如释重负,纷纷作鸟兽散。只有他依然屹立不动,神色时而肃穆。时而苦恼,时而忧郁,右手还紧紧握住腰际的刀柄,可见。心里却不是如同外表那样的镇定。
如此小雨下了半盏茶时分,从东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支队伍,打头的撑着一个硕大的“李”字的旗帜,那年轻人瞧见那旗帜,神色宛如寒冰初崩,喜色浮上面庞,转过头连忙喝道:“列阵!”
“列阵列阵!”原本四处躲雨的士卒们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很是不情愿,但是在那为首年轻人的瞪视之下。还是歪歪地站了起来,准备迎接。
那年轻人来不及等到队伍近前,就挥鞭上前。“大哥!”
人群之中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双眸之中精光四射,见到那个策马奔来的年轻人,又惊又喜,“胞弟!”
那个年轻人飞驰下马,单膝跪地。大礼参见,“李世贤参见忠王千岁!”
李秀成鬓边满是风尘愁苦之色。见到自己的弟弟,却是哈哈大笑,连忙翻身下马,扶起了李世贤,“你这个家伙,也是侍王了,还和我来这套!”
李世贤见到李秀成,原本极为开心的笑容收敛了起来,也顾不上和许久不见的哥哥寒暄,直截了当地问:“哥哥,这是要去哪里?”
李秀成微微一愣,“你都到这里等我了,还不知道我要去哪里?自然是去天京!”
“大哥!”李世贤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怒气,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李秀成,“你不该去!”
“这是什么混账话,”李秀成拉着李世贤到了官道边上的一个凉亭里头歇息,原本候着的火头军拿上了火盆,两个人就在这风雨路边开始了小憩,“天王下了天王旨召我进京,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大哥!”李世贤叫了一声,说起了别的话,“去年十一月,苏州失守,十二月,湖州失守,今年三月,雨花台失守,无锡、溧水、溧阳接连失守,溧阳的八个侯一起投降,这天京早就是四面楚歌了,你觉得如今的天国,还是以前的天国吗!”
李秀成默不作声,黯然盯着那个燃烧的火盆出神,“情况是危急了些,也不至于到你说的那样,天国的大业,还不会到那样的地步!”
“大哥!”李世贤悲愤地叫道,“不是我对自家人自吹自擂,如今翼王千岁不在,这朝中就该是大哥你主事,当那个内阁丞相主持朝政,这天国的大业才能代代传承下去,可你瞧见了没,那天王用的是什么货色,之前是蒙承恩,这倒是罢了,虽然是宠臣,毕竟也是兢兢业业地当差,可那洪仁发、洪仁达是什么货色?不过是和天王一母同胞罢了!酒囊饭袋两个,居然也像模像样地当起了福王勇王!他们两是天王的兄弟,封王是应该的,可不该来干涉朝政!”李世贤厉声喝道,眼角通红,“坐拥雄城,就怕了曾剃头的的骚扰,不敢分兵去救溧阳的云王,可怜云王满门覆灭为天国捐躯,可怜他的那一千老营兄弟!”
“兄弟们在外头血战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李世贤的声音如同杜鹃泣血,凄惨无比,“起高楼宴宾客,醉生梦死,洪家上下无论是谁,只要是姓洪的,全部封王!屁事不干,贪婪暴虐胡作非为,什么事恶心干什么,就是不会打仗!”李世贤看着默不作声的李秀成,“大哥,你说你回天京作甚?英王都气出天京了!就算你有千斤力,这个担子你也挑不起来!”
天京事变之后,洪秀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