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嫔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玉手,亦执起面前玉杯,微垂下螓首一闻,不愧是酒醋房特酿制的玉泉酒,酒香甘醇清洌,就不知入喉可是又苦又涩?想着不觉抿唇一笑,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的盯着德珍,轻启朱唇道:“四阿哥所抓之物,可是预示着他以后能文武双全,德妹妹怎么看起有些不对,倒像是在一个人独喝闷酒。”
“闷酒!?”惠嫔大呼小叫,难得接了宜嫔的话。
一声低呼完,惠嫔复又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啧啧有声道:“怎么会是闷酒?四阿哥这样的争气,德妹妹不是应该比谁都高兴么?”说时盯着取代自己坐在上首的德珍,目中再无德珍回宫那日露出的友好,只有满目的不甘与嫉恨。
惠嫔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正好落入周围人的耳中,皆惊讶惠嫔竟会附和宜嫔,片刻间又省过了味儿来:十有八九是惠嫔恼恨德珍与她争人,不然在德珍回宫头几日,还释出了些结交之意的惠嫔,怎会一夕之间态度全变。
近日,玄烨除了频频幸良玉,几乎没有召幸其他妃嫔。而良玉是惠嫔宫里的人,惠嫔也因此比他人更能亲近玄烨。但德珍最近虽没有侍寝,玄烨却也隔三差五的去,并且良玉也隔一两日就去永和宫。如此,不难让人猜测是德珍颇受眷顾,虽与她救驾有功分不开,却也少不得良玉的关系。
不过这样一番心思辗转后,众嫔妃心思又回到宜惠二嫔话上,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德珍。
玄烨高居上位,目光所及自是一殿之众,察觉不少目光看向德珍,也顺目看了去,正好看见德珍手执玉杯在案。眸光低垂在手,不见喜亦无忧。他一眼毕,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许。皱眉问道:“德嫔,怎么只盯着酒杯不饮。可是不喜这玉泉酒?”
话音落时,佟贵妃正带了被侍母抱在怀中的禛儿回位,听到玄烨说的话,立马善解人意道:“若德妹妹不喜饮玉泉酒,就让重新换中酒上来便是。”
德珍深深的吸了口气,抬头向玄烨展颜一笑,而后亲手执壶一杯酒。起身向玄烨和佟贵道:“臣妾入宫时日尚浅,第一杯敬酒本该由荣嫔姐姐举杯,但臣妾想着荣嫔姐姐身子不适,所以斗胆敬上第一杯酒。恭喜皇上娘娘得此佳儿,并祝皇上娘娘万福安康,共享子息天伦隽永。”说完歉意的看了眼荣嫔,仰头一饮而尽。
佟贵妃眸中眼波微微一动,执着玉杯朝德珍颔首一笑。复又转头笑看向玄烨;玄烨有所感之,对佟贵妃回以一笑,又微有意外的看了德珍一眼,方与佟贵妃一起一仰而尽。
德珍放下玉杯,面带怡然微笑。一面扫过一殿之众,一面缓缓回位坐下。
目光掠过对坐的荣嫔,见荣嫔向她友好一笑,心晓荣嫔是不介意方才,德珍也忙对荣嫔一笑。却见坐在荣嫔下首的宜嫔,抿着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唇角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德珍只作没看见,若无其事的敛回眸光。
惠嫔以临靠之位的德珍可以听见的声音,怪腔怪调道:“样样巴着不放,难怪入宫仅两年就得了主位!”
德珍置若罔闻,神色从容的笑道:“荣嫔姐姐因身子不适不宜饮酒,按理说第一杯酒应该由惠嫔姐姐敬,可今日妹妹代替惠嫔姐姐平时的席位,若是不率先敬第一杯酒岂不是妹妹的不知识趣了?”
惠嫔无从反驳,冷冷一声哼过,便是笑盈盈的执了酒杯起身。
德珍回身低头,笑容刹那消失。
随着敬酒展开,宴会渐渐转至高潮;待皇太后离开,宴会俨然已入高潮:殿中丝竹声悦耳,艺人载歌载舞,众人饮酒阅赏,到处纸醉金迷,满目繁华盛景。
眼见侍母已带着禛儿离开一时,德珍控制不住的一阵难耐,便以仰醉为由悄退席间。
出了热浪、酒香、人声……夹杂的大殿,外面冰寒的冷空气迎面扑来,德珍打了一个明显的冷颤,却半步不歇的走在泛着银光闪闪的回廊间,径直向后偏殿那院落的更衣休憩间走去。
乍满一地积雪的回廊下,不时有御前侍卫目不斜视的巡视而过,还有几个小太监笼着袖子低头来回,发出一声声清晰的踏雪之声。德珍扶了小许子的手,好似没听见那雪声般一路疾行,直至行入后偏殿院的院子里,她才被院子里的寂静仿佛一下怔住。
“主子?”德珍一路上莫名其妙的紧赶慢赶,反要快拨于永和宫更衣间的时候停住,小许子不由疑惑的试探问道。
德珍没有说话,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北方的殿宇,那有柔和的光亮透窗而出,还有……她的禛儿也在那里。
小许子顺着的目光一看,顿时反应过来,心下不由一叹,望着德珍正要出声相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您是……”混着夜风的声音难以辩驳,小许子立时转身肃声一喝:“谁?见了德嫔娘娘还不——”戛然而止,下一瞬已是惊喜道,“福英姑娘,原来是您啊!”
廊檐下的五彩宫灯,照着的青衣妙龄女子,不是福英可又是谁?
德珍也回身看见了,虽每日去承乾宫能看见福英,但能在私底下这样遇见却是极少,而她又不出于顾忌不能让福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