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争宠争得是皇帝宠爱,比得是家世出身。
一句“宫婢”,毫不留情的道出德珍曾为宫女,乃是下三旗人的事实。在座几乎尽是正紧选秀而晋封的嫔妃,多看不起宫女出身的嫔妃,即使她们之中有些父兄官职不如德珍父兄,仍是有好些人的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或者幸灾乐祸的神色。
德珍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心里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来者不善!她脸色不变,恭敬的起身一福:“惠嫔娘娘万福。”
被德珍恭称惠嫔娘娘的人,正是年仅五岁的大阿哥生母,不过曾经虽没得正式封号却被尊称一声惠妃的她,如今有了正式封号反只被称一声惠嫔,显然令惠嫔十分的不悦。
她在听到德珍唤她“惠嫔”二字时,一双妙目骤然缩紧,有几丝极细的纹理在眼角显出,她锐利的眸光似细针一样掠过与自己艳丽打扮几尽相仿的宜嫔(宜贵人),看向德珍,一边端量着一边娇笑道:“真真是个美人儿,难怪皇上连祖制宫例也不顾,一下就越级封了她作常在,若换作本宫指不定怎么宝贝她呢!”
惠嫔虽然仗着大阿哥是玄烨长子在宫中肆无忌惮惯了,但终不愧是在后*宫倾轧了十二年,这一番话说得当真不简单:明则赞德珍恩宠尤甚,并挑起其余妃嫔的嫉妒之心;实则却是以一句“皇上连祖制宫例也不顾”,暗指德珍狐媚惑主,竟诱得玄烨越制晋封妃嫔。
狐媚惑主,实在是一个不小的罪名,德珍听得心中一凛,自知不妙,又不解她何时得罪了惠嫔,明明自她封为常在以来,她二人便无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在这之前她和惠嫔连一句话也没说过。
德珍心中虽是不解着急,但这种场面她并没有话语权,只有尽可能的谦卑侍立。
话停了一下,惠嫔眼露鄙薄的瞟了一眼看似怯懦的德珍,吟吟含笑的看向宜嫔,语态亲热道:“听说德常在和玉答应,以前都是佟贵妃的宫婢,同住一屋的好姐妹,不过德常在可是后来者追上,一下就越过答应封了常在,这可是多大的皇恩浩荡呀。宜嫔妹妹,我看这德常在倒和你刚进宫那阵,很有几分相似呢!你亲妹妹郭常在,可是你那届秀女第一个侍寝得封号的,但谁想得到妹妹你后来一侍寝就封了贵人,看现在又仅仅两年而已,就封了正三品的嫔,真是让做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好生后怕。荣嫔姐姐,你说可是?”说到话尾,目光有意无意的看过余下五嫔,又看向一些早年进宫并曾生育却无缘养活皇嗣的几位低阶嫔妃。
惠嫔目光所过之处,众嫔妃脸色都有刹那的微变,不由自主的看向宜嫔。
一些与己无关正闲谈的低阶嫔妃,感到大殿陡陷一股微妙的气氛中,也不由地歇了谈话,默默地静看事态变化。
德珍却长舒了口气,原来如此,惠嫔不过是拿她挤兑宜嫔,同时又将众人不满宜嫔仅两年的宫龄且无生育却能晋封为一宫主位的妒火,再次撩拨起来。既然这一切不是冲着自己来就好,她只需作壁上观即可。
心里打定主意,德珍越发恭敬谦卑的伫立在那。
被指名点姓叫道的荣嫔(荣妃),显然不能像德珍一样冷眼旁观,她面似沉凝了片刻,而后一笑,笑容温婉和煦:“宜嫔妹妹国色天香,德常在清丽无双,都是世间少有的美丽佳人。”
这话答得妙,既不正面回答惠嫔的问题,被拉入与宜嫔不和的一面,又从另一方面回答了惠嫔的问题,以不至于让惠嫔下不了台,当真是不偏不倚的中立!德珍心里暗忖着,不觉竟有些钦佩荣嫔:在宫中能像荣嫔这般独善其身极为不易,怕是没有付出一定的代价也难以至此。
想到荣嫔也曾一度宠冠六宫,并至今年一共为玄烨生下四子一女,却接连三子早殇,心里又不由升起一种惕然的异样之感,下意识的抬眸看向荣嫔。不想荣嫔正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德珍恐她方才有情绪露出让荣嫔看见,她忙作势慌张的怯怯低头。
荣嫔见状,笑容越发的和善可亲:“德常在,你不用太过拘谨,坐下吧。”
满殿嫔妃皆是坐着,只有她一人站在殿中,自有几分尴尬在,没想到荣嫔却注意到这,德珍不觉对荣嫔好感再平添几分,诚心感谢一福礼道:“谢荣嫔娘娘。”方回到位上坐下。
惠嫔像是刚刚记起一直站着的德珍,她不甚在意的淡淡道:“哎哟,看本宫这记性,只记得说话去了,倒忘了德常在还站着呢。”
话音刚落,只见宜贵人漂亮的丹凤眼一挑,微微一笑,百媚横生:“惠嫔姐姐是贵人多忘事!”眼波一转,见惠嫔面上隐有得色,她红唇轻勾,又是一笑道:“再说惠嫔姐姐劳苦功高,不仅服侍了皇上十余年还生下了大阿哥,像我们这些也不过十余岁的新晋嫔妃,自然要站着聆听惠嫔姐姐的话了!”她曼声细语,却在“十余年”、“十余岁”上面故意咬重字音,分明是在暗讽惠嫔的年纪,嘲笑惠嫔倚老卖老。
在场嫔妃有哪一个不是玲珑心肠,谁听不出宜嫔话中赤裸裸的挑衅,不免大吃一惊。
德珍亦然,她知道宜嫔作风大胆,但她怎么也料不到宜嫔一介资历尚浅的嫔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