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余辉透过窗格,斜斜投射在斗室的地面上。
室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一个书架和两把木椅。
符青凝眉坐于窗前,手中捏着根银白锃亮的长针,细细端详。
根据以往的情报,冷寂云向来出手狠辣,斩草除根,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白白放过挫败朗月楼的绝好机会,而使用了一根没有涂毒的普通银针?
“楼主,让属下去捉回冷寂云吧。”黑衣剑者抱剑侍立一侧。
“不忙,这件事有江临就足够了,你去做你的事。”符青看看天色,忽又道,“她还在外面?”
黑衣女子答道:“是,二楼主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符青哼了一声,道:“让她回去,我不见她。”
“她已经走了。”门帘一掀,凤江临走了进来,穿的依然是件淡蓝色长袍。
符青见到他,双眼顿时一亮,急问道:“江临,人可捉到了?”
凤江临避而不答,向黑衣女子道:“你先下去。”
待黑衣剑者领命退下,凤江临方徐徐道:“冷寂云有萧琮的令牌,已经出了朗月楼,没人敢拦他。之后他进了后山不归林,萧琮去捉人了。”
“你说什么!”符青震惊之下,竟然一把揪住了凤江临的前襟。
凤江临低着头,任金色阳光照亮了脸部轮廓,表情却隐藏在阴影中。
符青咬牙,额上血管隐现,她忽地将凤江临抵在墙壁上,一手抬高他的下巴:“看着我。”
凤江临依言抬眼,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女人,慢慢露出个惨淡笑容。
符青抓紧他,盯紧他,不容丝毫逃避:“只要你想,冷寂云走不出朗月楼。告诉我,为什么故意放走他?”
凤江临沉默。
符青又道:“我已下达禁令,不准琮妹出楼,只有你可以凭借我的信物假传命令,放她出去。”
凤江临依旧沉默。
“你明知道不归林是什么地方。”符青闭了闭眼,心脏疼痛,“你要杀她,为什么?”
符青的眼角早已通红,两手像铁箍一般扣住了凤江临的窄瘦双肩,怒吼道:“说话!”
男人的眼中终于积起水光,他努力睁大眼睛,不让泪落下。
过了很久,凤江临才强忍下眼泪,缓慢地悲哀地伸出双臂,抱住了符青,令符青的身体猛然一震。
好看的眼眸低垂,颀长十指紧紧揪着女人背部的衣料。
“萧琮是我的朋友,可她如果威胁到你,我会出手。”
符青闻言一怔,竟说不出话。
凤江临又道:“萧琮在楼中的威望很高,四家将身怀绝技,却根本不听从你的号令。萧琮不是个安分老实的人,她现在肯听你的,是因为你们之间还没有分歧,可冷寂云这件事之后,我越来越觉得,她将来会对你不利。”
符青长长叹了口气,轻拍凤江临的后背,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凤江临摇头,苦笑道:“你要做枭雄,她要做侠士,终究不是一路人。符青,你可以对任何人心狠,却惟独对萧琮心软,这样会害了你。这次我若不出手,你会将事情压下来,对不对?”
符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符青,她这会儿大概已经进了不归林,来不及了。求你听我一次,行不行?”
良久,符青放弃般地松开了凤江临,默默走开。
凤江临轻唤她:“符青。”
符青背对他,负手而立,地上的影子被拖得细长,看上去有些孤寂。
半晌,她轻声道:“江临,除了琮妹,我对你,也会心软啊。”
凤江临听了这句话,眼泪终于落下。
两个人影伫立,静静地,直到最后一抹夕阳失去。
不归林里树木浓密,加之每一棵都生得差不多,因而很容易迷路。
可是萧琮并不担心,她在进入树林的路上洒了朗月楼专用于追踪的药粉,只要放出嗅觉灵敏的飞虫,就可以寻到出路。
萧琮自信满满,继续向树林深处走去。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
天边乌云阴沉,雷声隐隐,似乎要有一场暴雨。
萧琮不免心中焦急,天黑以后,路就不好走了,何况雨水会将药粉的味道洗去。
其实,就算没有雨,药粉依然不会有效。不归林的奇异正在于此,无论何种方法,都是无济于事,否则符青早就派人进入不归林搜找,何至于束手无策。
但是萧琮不知道这些,她只觉应该立刻放出飞虫,趁暴雨未至走出不归林。
可这样一来,就再也捉不到冷寂云了。
想到那个傲骨天成,却如毒蛇一般危险的男人,萧琮胸中怒气上涌。
这次的事由她而起,她必须亲手抓住冷寂云,绝不能因此牵累符青和朗月楼。
必须抓住他!
这时,忽有一滴水从天而降,落在萧琮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