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安意把掉下来的牙齿拿给罗氏看。
“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罗氏问道。
安意龇开嘴,“上面的。”
“好,把它丢床下去吧。”罗氏笑道。
安意依言行事。
吃过午饭,安意在家里整理积雪草。
过了两日到了三月初三,依旧习俗,要用地菜煮鸡蛋吃。一早起来,罗氏道:“喜儿去那边山坡上,扯几把地菜回来。”
地菜学名荠菜,甘,凉。清热解毒,利水凉血,也是一味药。安意高兴地背着小竹篓,出去挖了大半篓回来。
罗氏笑道:“你这孩子,我让你扯几把回来,你扯这么多回来做什么?你又不喜欢吃荠菜团子。”
安意从篓子里抓了两把给她,“这是药,可以卖钱的。”
“妹妹,你掉钱眼里了,看到什么野草都说是药。”安健叹气道。
安意把头偏开,不理他,自顾自地整理草药,摊开放在筛子里。这几天阳光大,可以好好晒晒。
天公做作美,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阳光普照,罗家人在田里忙了五天,秧苗都种了下去,新柳家的田却刚犁完,罗富贵看在柳婶救安意的份上,让三个儿子过来帮忙,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秧苗全种上了。罗光宗兄弟带着子侄,去帮其他罗家人搭把手。
农活忙完了,罗氏的屏风也绣完了,要进城去交货,顺便去看看二十多天没回来的长子。
安意早就盼着进城,把晒干的井栏边草和天胡荽,分别装进洗干净的布袋里,准备去城里的药铺探探路。想到进城要走一个半时辰的路,就有些发憷,可是为卖药换钱,就算把脚走酸,磨起泡,也坚决要进城。
罗氏看安意一脸悲壮的表情,抿着嘴直笑,提着包袱出了门,跟对面的本家婶子打了声招呼,就带她往村口去。
村口停着辆牛车,站在车边的年轻妇人看到罗氏和安意,招手道:“秋姑姑,喜儿妹妹。”
“娘,我们是坐牛车进城吗?”安意惊喜地问道。
“是啊,光年家要到城里进货,我们可以坐坐顺风车。”罗氏笑道。
罗光年在村里开了个小杂货店,每个月都会进城一趟。村民有时候会搭他的牛车进城,只是不会次次那么凑巧,能赶上顺风车。这次算安意运气好,恰巧赶上了,不用那么辛苦步行进城。
走到车边,罗氏和罗光年两口子客气地打了招呼,把安意抱上车。搭顺风车的不止罗氏母女,还有葵花母女、罗五齐两口子、新柳母女和两个妇人,加上各自带去城里卖的东西,车上十分的拥挤。
罗五齐不好意思和女人们挤在车里,坐到了罗光年的身旁。牛车摇摇晃晃地上路了,新柳看到安意抱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目光微转,问道:“喜儿,你拿着什么呀?重不重?我帮你拿吧?”
安意实话不想说,假话当着罗氏的面又不好编,抿紧双唇摇摇头。
罗氏笑道:“她门牙掉了,说话漏风,这两天都不肯说话。”
安意不依地用头顶顶罗氏。
“瞧瞧,不好意思了,不让我说。”罗氏呵呵笑道。
“喜儿妹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过些天,这牙齿就长出来啦。”光年家的笑着安慰她道。
安意笑着点点头。
问话已岔开,新柳不好再追问安意拿的是什么东西了。
牛拉车慢悠悠,赶路无聊,见惯的山山水水,没有什么风景可看,两个村妇、葵花、柳婶和光年家的聊起了村里八卦。
山路凹凸不平,安意被摇得犯了困,掩嘴打了个呵欠。罗氏见状,把怀里的包袱挪开点,伸手搂住她,“早上起早了,困了是吧?来,歪在娘怀里睡一下。”
葵花啧了啧嘴,道:“柱子他娘,你把女崽养这么娇,以后可难了。”
罗氏轻轻地拍着安意,没接话。
光年家的斜葵花一眼,道:“有什么难的,等我柱子兄弟以后当了大官,多得是人家抢着娶我家喜儿妹妹呢。”
那两个村妇中的一位道:“这话说的没错,我嫁到六里桥村的妹妹,她们村里就出当官的,他的两个妹妹,好多人抢着来提亲,出嫁那天是十里红妆。”
葵花不赞同地瘪瘪嘴,但没敢再说什么,罗家的人团结,还都一毛病,那就是护短。
众人的话题转到了当官怎么威风,怎么了不起。羡慕罗氏会有个大官的儿子,将来能享福。
安意看到新柳母女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甚觉刺眼,把眼睛闭紧,眼不见心不烦。
走了一个时辰,远远地看到了城门,罗氏叫醒安意,“乖崽,起来了,到啰。”
安意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看到新柳母女而已,坐直身体,探头出去看,高耸的城门上写着“永州”两字。
安意的地理学得不算好,但也知道,永州位于湖南,别称竹城,雅称。
车停在了城门口,没挣钱,先花钱。进城费,大人每人三文钱,牛车五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