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片刻的沉默,只低着头想着什么,十六年前哲哲那样受宠,身边的御医都是太医院里的圣手,怎会好好的喝了配比不当的欢花汤药,况且哲哲那般年轻,自己又舍却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她为何要迫不及待的想要怀孕生子,即使她一辈子都不生孩子,他也一样的待她的,只可惜佳人已去,只如今空留一惘惆怅和深切的痛楚。
对于当年之事,他始终不敢相信,也有所怀疑,那时自己盛怒之下将欢花汤药列为禁药,斩杀了为哲哲配药的御医,那御医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喊冤枉,难道这当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如意的话似乎又勾起了他的怀疑,那经久飘远的事历历重现,似一把生锈的钝刀一刀刀在他心上割着,半晌,他的声音冷清清的,似积在青瓦上难以消融的冰雪:“如意,你说若有人想在欢花汤药里动什么手脚,太医可会辨识的出来?”
如意忽想到瑞亲王妃假孕中毒之事,她看着皇上心中滋味很是复杂,绾妃被人下了血衣天蚕蛊,还让玄洛听胎里就带来了此毒,这当中是什么费的心机到现在都一无所知,她虽知道些真相,但也不能跟皇上提起,不然徒增皇上怀疑,况且若她说出绾妃中毒之事,那必然会牵扯到清平侯府,牵扯到玄洛。
御国夫人苦心将这秘密隐瞒,她怎会让她的一片苦心白费,她拿自己的孩子换了玄洛的命,每每想起,心里就翻涌痛楚与怜悯之意,同时她也会觉得有些庆幸,她感激御国夫人,若无她,她今生也遇不到玄洛了,她恭敬答道:“其实想利用欢花汤药害一个人也并非非要在药里做手脚,欢花汤药若与朱砂混在一起就能致人慢性中毒,而且太医还很难诊断的出来,这样便人杀人于无形。”
“朱砂?”皇帝抬眸,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疑惑。
“朱砂既可入药,也可作染色使用,经朱砂所染布料红色红久鲜艳……”如意正缓缓的说着,皇上忽然打断道,“若穿了朱砂所染的衣服是不是就会中毒?”
如意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过去在瑞亲王妃说与王妃和王爷的解释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虽说的平缓而轻淡,却好像一股强风鼓鼓的刮到皇帝的脸上,直刮的两颊边起了深冷寒意,他的哲哲最爱穿红,若当年她穿了被朱砂染过的衣裙,那她……
他越想越觉得头痛,似听到哲哲在他耳边轻声哭泣,呜呜咽咽,怨只怨当年涉及此事的御医宫人都被他一怒之下斩了,如今想查也是无从得知了,他只看了看如意,心里想着若如意早生十几年,有她服侍在哲哲身边,相信哲哲也不会病成那样了吧!
如意见皇上怔怔的盯着自己,那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眸里蒙着一层哀伤与无力,甚至看着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皇上君临天下,威仪霸气,何曾见过这样的他了,他是君王却同样也是个为情所困的普通男子,在情爱面前,有些人总有挣不脱,看不透的。
皇帝兀自愣了一会,很快又收拾了仪容,整理了衣冠,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冷峻的高深莫测的神情,朝堂之上,厉元傲主动为儿请命,捉拿叛贼慕容剑,皇帝心思深沉难辨,没有人知道这一趟他想要诛杀的可不至慕容剑。
如意和冬娘莲青正忙着在正安殿西配殿内调制新茶,冬娘笑着道:“奴婢在来前还着实忧虑了一番,不曾想倒是庸人自扰了。”
莲青轻吁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这宫里比不得咱们侯府自在,奴婢倒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喘,往常想着天子威言可怕至极,不曾想皇上待小姐却是极好的,小姐还能哄着皇上笑,奴婢这心里的恐惧之情也少了两分了。”
如意半弯着腰,手里正拿着新晒干的芝兰花瓣细研磨着,听到冬娘和莲青之话却笑道:“今后咱们怕是要更加小心了,在皇宫里行差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莲青心存敬畏之心还是好的,切不可一大了意反遭了别人的道。”
冬娘叹息一声,蹙了眉头,皇上和太后虽然待小姐好,但伴君如伴虎,稍微出一点差错很有可能丢了性命,其实按她所想,等老爷回来了给小姐定了亲事,小姐若就此嫁入清平侯府就好了,御国夫人那样喜欢小姐,而清平侯也只有御国夫人一个正房妻了,倒少了许多争斗,只是一想到玄洛身上的毒,又觉得揪心,两年时光实在是太短了,倘若小姐到那时还寻不到解药,可不就要成了……
她摇了摇头命自己不要再往坏里想,既然跟着小姐入了宫,既来之,则安之,她们尽好自己的本份护着小姐就行了,她正要说话,高庸手下的小太监乔艳艳快步跑了进来,打了着千,细声细气道:“福瑞郡主赶紧准备着,皇上下朝了。”
如意见那乔艳艳生的唇红齿白,尖细小脸,一双眼眼细长却是骨碌碌的转着,与他的名字倒有几分相衬,在太监堆里的确长得算是艳的了,她笑了笑:“瞧你猴急的,我早就准备好了。”
乔艳艳喘了一口气,虽跑得急,他的气却喘的极轻,笑了笑露出两排细白的糯米牙道:“师傅说今儿在朝堂之上,厉丞相主动请命,又有人上报说平南王和晋西王打的热火朝天的,皇上心里高兴,师傅特叫奴才来通知郡主,叫好好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