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荷娘想着要捷足先登,赶在别人前头得了纸绣技法才好,偏生那几日侯府里办丧事,她也不好过来打搅,何况那沈如意是侯府嫡出小姐,身份尊贵,也不一定会瞧得上这样的生意。
如今见沈如意有松动之意,她连忙拍了胸脯保证道:“这个三小姐大可放心,我能来一趟宁远侯府这样的簪缨世家见小姐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定然不想白跑这一遭,小姐尽管开个价。”
沈如意看了荷娘一眼,笑道:“萧老板若诚心做生意,以后凡事用这纸绣技艺绣出来的任何绣品都按照每月的销售额提两层的银子给我可好?”
荷娘一时讶然,本以为沈如意会直接开出一个价来,她连银票都准备好了,想不到这沈如意竟开这样让她措不及防的条件来,往细里想去,心里未免又有了叹服之意,这侯府三小姐果真是个精明至极的,目光那样长远,短期的利益自然比不上长远的利益。
萧荷娘颔首沉思又愣了半晌,方抬头干笑了两声,又竖起大拇指道:“小姐这样的人若是经商,也定然是个人才。”说着,她话峰一转又讨价还价道:“只是提两层银子实在太多,小姐也知道作绣是个辛苦活,一年忙到头才挣得那养家糊口的钱,天下第一绣虽然表面看着还算风光,但要养活那么多绣娘和工人也不易,不如小姐将提层比例降低些可好,又或者只提利润额的两层?”
如意淡笑道:“萧老板不亏是个生意人,既然是个生意人自然也知道那纸绣技艺会带来可观的利润,不然你也不会巴巴儿的登门拜访,我自所以提销售额的两层而未提三层,五层,就已经考虑到刺绣所耗费的人工和成本,若纸绣技艺所作的绣品卖不出去,我分文不取,这样与金老板也益,若能获益,你那里每月的利润额究竟是多少,还不是萧老板说了算,难道萧老板还想让我去查你们的帐细细算那利润额不成?倒是提销售额简单些,就按照你们每月向官府上税的销售额来定,那样也省得查账,毕竟我是外人,岂能轻易去查你京绣坊的帐目。”
萧荷娘犹豫半晌,冬娘却笑道:“萧老板可回去考虑清楚了再来也不迟。”
“冬娘的话很是,萧老板大可回去考虑,待会我还有事,就不送了。”如意淡淡道。
萧荷娘的脸沉浮不定,一时又怕就这样回去了别家来找,丢了这桩好买卖,一时又怕价未还到位吃了大亏,两手搓了搓道:“小姐可否容我在这里考虑清楚,小姐可放心,我断不敢打扰小姐太久。”
莲青端了茶进来,又接着道:“小姐,方才有人来通传丽云坊的人来求小姐接见。”
萧荷娘一听,立时有些坐不稳了,这丽云坊是紧次于她京绣坊的绣坊,虽然只是个民间绣坊,但近年也时常向宫里进贡绣品,如果自己这样轻易走了,怕是后来者居上,她到时真要吃了大亏了。
如意吩咐莲青道:“你去告诉传话的人,这会子我正有事,让他稍等片刻。”说着,又对着萧荷娘道,“素闻天下第一绣的萧老板是个爽快人,今日怎么这般迟疑踯躅起来,萧老板若答应,我自然会教你纸绣技法,这技法本身就是无价的,若学会了便是一生的傍身手艺,倘若获利良多,我还可以教你一些新的刺绣针法,让你京绣坊坐稳天下第一绣的位置。”
萧荷娘做生意一向八面玲珑,她也知沈如意话有道理,如今生意越为越难做,竟争也越来越激烈,倘若不寻找新的刺绣技艺,或许很快就会被那丽云坊,甚至其他绣坊赶超上去。
她前儿入宫进献还听见有诸多宫里人在议论纸绣技艺,连太后都赞叹几分,想着,她连忙拍了一下大腿,咬了咬牙笑道:“这桩生意我做了,小姐实在让人佩服至极,若不是小姐身份尊贵,荷娘不敢高攀,荷娘都想请小姐去我京绣坊打点事务了,小姐是个爽快人,荷娘也不敢再讨价还价,就按小姐说的,咱们一言为定。”
“口空无凭怎说是定?白纸黑字的立了字据方为定。”如意淡笑一声道。
萧荷娘又是愣了愣,这才打心眼里佩服起沈如意来,再想不到这侯门千金竟然是这般聪明精细之人,想着不由陪笑道:“小姐言之有理,若小姐能从商……”想着,又摇头苦笑了下,自言自语道,“小姐那样尊贵的人定然不屑从商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像荷娘这般的商人是上不了台面的。”
如意笑道:“萧老板不可妄自菲薄,像你们这些凭着自己手艺吃饭的,比那些不劳而获的人可强多了。”
荷娘想着士、农、工、商,商人却是最末流的存在,像沈如意这样出自大家的千金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难免会让她感触良多,“小姐,若你瞧得起荷娘,以后可当直呼荷娘之名,不用再那样见外叫荷娘萧老板。”
如意笑道:“荷娘果然名不虚传,爽快明透。”说着,又吩咐莲青研磨,然后细细拟定了契约,荷娘逐字看去,连每月几日付款都写的清清楚楚,还注明了不必每月来府里付钱,只需将钱按时存在百利钱庄即可。
荷娘也无二话,直接签字画押做了这桩生意,忽一想又笑着道:“小姐难道就不怕我学了技艺却又不付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