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并非第一次来这地方,在青鸾到石头城之前,戎人便已经好几次攻城了,那帐篷里住着许多之前受伤的士兵,断手断脚的都有。青鸾第一次过来的时候硬是忍下了那种翻腾的恶心感。
那个时候全大嫂便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只要多来几次便习惯了。”
青鸾并不想凸显自己的不一样,因而之后的几天她都咬着牙坚持过来,吐着吐着那些血腥的画面也就不再有那么大的冲击力。就在青鸾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时候,战争的残酷又再一次冲击了她的承受能力。
当那些担架抬着进来的时候,触目的都是红色,入耳的都是痛苦的申银,还有腹部受伤的士兵脱出来的肠子,这些人根本就活不下来了,但是却又不能迅速的死去,只能这么慢慢的承受着濒死的折磨。
全大嫂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动作利落的指挥着众人,大夫和药物都是有限的,这些注定要死的人根本就得不到妥善的救治,从战场上抬下来便算完了。
青鸾的脸色很白,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沉的喘不过气来。
白昼站在青鸾的身后,便向前一步道:“都是这么过来的,那些伤药很有限,也不会浪费在他们的身上。”
青鸾难受的别开了头,这些人都很年轻,他们都是有家人的,他们为了保卫大夏而战,可是到了最后却只能被丢在一旁默默的等死。这一刻的青鸾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这种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资格说话,她用里的咬了咬唇,努力的不让自己去看这一边,而跟着全大嫂一起开始救治伤员。
战鼓声依旧持续着,那些震天的厮杀还在继续,从白天到黑夜,源源不断的伤员从前头被抬了回来,有些轻伤的,草草包扎一下又再次顶了上去。
全大嫂的脸色有些难看,环视了一下情况,才走到青鸾的身边。
青鸾正蹲在一炉子跟前熬药,身上亦满身都是血污。其实全大嫂还挺佩服这上京来的小姑娘的,听自家那口子说还是侯府娇养的嫡女,想想这样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姑娘如何见过这种场面。
便是她有的时候也会因为见多血腥而夜里头做噩梦,这小姑娘所有忍受的怕是更多吧。
一开始她是听了自家相公吩咐特异照料这小姑娘的,可是到了后头自己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小姑娘,她同那些动不动就悲春伤秋的闺秀不同,即便遭遇了这种骤变,即便要面对自己从未面对过的东西,她都没有一句抱怨。
全大嫂很清楚第一次给伤员换药的时候,青鸾还偷偷的跑出去吐了一场,可是吐过之后,她依旧带着安慰的笑容重新回来了。
“妹子啊,这里先交给她们吧,这都一整天了还没好好吃顿饭,也没有好好歇口气,咱们先回去休整一下吧。”全大嫂拉了拉青鸾道。
青鸾听了这话也不矫情,跟着站了起来。实在是这一整天下来骨头都要散架了,如果再不休息休息,她怕是也要撑不住了。
因为这边实在是缺人手,青鸾便将家里的几个丫鬟都弄了过来,只留了两个婆子和郑老一起看房子,青鸾到家的时候,婆子已经做好了饭,青鸾邀着全大嫂一起。
全大嫂的男人和儿子都是石头城的守军,这个时候也没有空回家吃饭,全大嫂一个人吃饭也冷清,便跟着青鸾一起。
四菜一汤都是分量足足的,青鸾分了一部分给丫鬟和婆子,又请了郑老上桌,加上白昼一起,倒也凑齐了一张小方桌。
从广场回来后全大嫂便有些心不在焉的,青鸾以为她担心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便也不多话,只照料着她让她多吃点,才夹了一筷子的菜到全大嫂的碗里,她却突然抬起了头。
青鸾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问道:“全大嫂,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全大嫂连声说道。
虽然她否认,可是青鸾却觉得全大嫂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同一开始那指挥若定的模样判若两人。
全大嫂也察觉到了青鸾的目光,低下头扒拉了两口米饭,大抵是她的性子本就不善于隐藏什么事,有啪的一下子放下了碗筷,然后面色沉沉的说道:“我总觉得这次的攻城跟前几次不太一样。”
目前守军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城外又是个什么情况,她们在里头的并不知晓,不过从那些被抬下来的伤员也可以看出来,外头的战役是分外的惨烈。
“大嫂,您好好说说,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青鸾一听这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碗筷。
郑老和白昼对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自上一次收到庄主的信息后便一直都没有什么消息从北戎那边传过来,他们知道庄主这一次混进北戎便是想从内部打入,分化了闻人猛和他的弟弟,让他的后院起火,连带着也就没有多余的功夫攻打大夏了。
按着庄主的意思,他的最后行动便是这一两天了,如果成功的话,能够成功的让闻人猛退兵,可是这一会戎人却突然发动了猛烈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