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条路,就是随我回我的部落。当然,我也知道,你们都是狼神的儿子,在我的部落里面呆着无所事事会很难受。不过,你们其实是有事可做的。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反出来了,默啜定然不会再相信你们的父亲当年的老部下,一番清洗在所难免。这种清洗,恐怕还是要流血的。若是你们能站出来,把这些人争取过来,虽然暂时还无法和默啜抗衡,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达成心愿。”
连特勒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听到这里的时候,他点了点头。原本,他只是考虑到以自己的身份前往刺儿黎的部落,会比较尴尬,却没有想到,这其实只是一个权宜之计,若是能借此联合起一些骨咄禄大汗的老部下,事情还是有所为。
阙特勒却摇了摇头,插了一句:“这条路恐怕难行。默啜此人的权术,我们是见识过的,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这次刺儿黎叔叔的事情,只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已。相信,以他的本事,还是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除掉其他父汗当年的旧部。”
“说的不错,这条路,其实就是看运气罢了。真正要往这条路上走,实在需要太大的决心,还需要运气。一旦默啜如阙贤侄所说的很快平息掉黑沙城内的乱状并且消灭掉骨咄禄大汗的旧部,你们再想报仇,就太渺茫了!”
“那么,刺儿黎叔叔的第二条路是——”连特勒问道。
刺儿黎没有说话,只是用马鞭指了指远方,然后回过头来,深深地看着这一对年轻的兄弟。
“刺儿黎叔叔的意思,这第二条路是投靠南朝?!”饶是以连特勒的沉稳,甫一悟出刺儿黎这话里的意思来,也不由得失声。正如大周百姓对于北方的夷蛮有着一种天然的鄙夷一样,北方的突厥人对于文弱的南方人,也是一样的不屑,要他们去投靠南朝,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
“默棘连贤侄,你觉得这个建议很差吗?”刺儿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从他的一系列神情来看,他也是不敢轻易提出让连特勒兄弟去投靠大周的。卖国投敌,在南朝固然是一个令人鄙夷的决定,在国家意识还没有那么浓烈的突厥,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只是严重程度没有那么大而已。
连特勒顿时哑然,沉默了半晌,他才勉强说道:“我毕竟是咱们突厥汗国灭国以后重新建国起来的骨咄禄可汗的儿子,一旦投了敌国,恐怕突厥的父老也难以原谅我们。再说,以我们的身份,一旦投了大周,荣华富贵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也不必担心有朝一日默啜会杀到我们的帐前。不过,我们报仇雪恨的机会也会同时消失,每当听见仇人在远方逍遥快活的消息,纵使身边有醇酒佳人,人生也是无趣得很哪!”
刺儿黎摇头笑道:“想不到贤侄你还这么幼稚,可笑啊可笑!咱们突厥赤贫,百姓们自从出身之日开始,只会为了生计而发愁,哪里管得了你那些是是非非。不说以前,就是现在,大周的军中,也有不少的突厥人,其中还有一些根本就是你们阿史那家族的嫡系子孙。他们这些人在战阵之间遇见咱们突厥人,还不是一样猛力向前,就像累世的仇寇一样,你又看见谁指责他们了?”
“当年大名鼎鼎的阿史那社尔大将军,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他本是颉利可汗的儿子,他父亲当年被大唐的太宗皇帝所擒,囿死于长安,他自己也曾屡败于李世民之手,后来还不是投降了李世民,并且成为他最为忠实的大将之一。李世民死后,他第一个请求自杀陪葬,虽未得允可,却也得到了死后陪葬在昭陵的殊荣。这位将军‘为虎作伥’,帮助李世民南征北讨立下了赫赫战功,在咱们突厥还不是并没有什么恶名?你们兄弟啊,是受了老暾欲谷的影响太深,老暾欲谷他在汉人的地方住久了,习惯了汉人的思维方式,你们也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在草原之上,生活才是第一位的,活得好的,就被人羡慕,活得不好的,就被鄙夷和奴役。在这里,什么家国大义完全是无足轻重的。”
刺儿黎洋洋洒洒讲了一大堆,字字诛心,听得这兄弟二人一阵赧颜。
“就算是如此,报仇怎么办呢?”连特勒又说道。
刺儿黎道:“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如今突厥和大周之间已经是难免要有一场大战了。本来,这两国之间谁胜谁负还难说得很,不过现在出了你们这样的大事,想来突厥要想获胜,就难了。一旦大周获胜,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不会直接派员来治理我们这极北苦寒之地,还是会一如以前那样设置羁縻州,在我们突厥人中选出有名望,又比较亲近南朝的贵族前来统治。这样一来,‘突厥汗国’这个称谓或许是没有了,我们突厥民族对于这片大草原的控制,却不会放松。而你们的身份也恰好符合南朝对于新的突厥首领的期许。我敢肯定,若是大周战胜,一定会扶起你们来统治突厥地盘!”
阙特勒点头道:“若是一切都一如你的设想,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就怕大周未必如我们所愿,设置什么羁縻州,而是将我们突厥的臣民内迁,彻底将这片草原变成无人之地。到时候,我们兄弟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而对于大周的这个决定无能为力。”
阙特勒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