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一大清早收到赫提钵的消息之后,阙特勒便一直没有出门,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帐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的帐内,一直是静悄悄的,谁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想什么。
他这种状态,引起了奴隶们的注意,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主人,被主人施以严酷的刑罚。一时间,周围很大的范围之内,都是鸦雀无声,帐外那些奴婢牵马引羊经过,脚步也是一深一浅,绝不敢多发出一点声音。这种安静,可算是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忽然,门外闯进一个奴隶什长来,慌慌张张地禀报道:“不好了,阙特勒,那人来了!”这奴隶什长不是别人,正是阙特勒刚刚提拔的赫提钵。他得了赏赐,立即履新,一刻也不曾耽误,现在已经是正式走马上任了。他对于现在的职位极为满意,一刻也不想耽搁,就开始旅行他的职责了。
“谁来了?如此慌慌张张的!”阙特勒有些不满意地问道。对于一个第一天上任,就展现出毛躁脾气的奴隶什长,他是不会喜欢的。
“张将军,那个大周使节,张将军他来了!”赫提钵并没有变得更加从容一些,反而越加的慌张了。
“啊!”阙特勒一听来者居然是张易之,面色也是阴晴不定。他现在,对于张易之的忌惮,是前所未有的深。毕竟,张易之掌握了一个他的天大把柄。而自己虽然要出手对付张易之,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来了多少人?”阙特勒沉声问道。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他已经在筹算着,要是直接冲突起来,自己会不会吃亏。他虽是突厥公认的未来第一勇士,也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所以,他几乎从不自恃武力,将自己置于危墙之下。
“就——”
“就我一个!”赫提钵一言未了,帐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阙特勒定睛看去,却见张易之轻轻地走了进来,脚步轻松,神态从容。阙特勒见了,顿时产生了一种幻觉,感觉这人似乎正走进他自己的家中一般,而他阙特勒倒像是此间的客人。这种发自内心的从容,实在是让他疑惑,又有些震惊。
“难道这厮还不知道我敢对他下手?”阙特勒暗暗忖道:“他难道以为自己掌握了我的把柄,就可以一心一意地要挟我吗?若是如此的话,他就太小觑我阙特勒的胆识了。我若是那么好对付的,还是骨咄禄可汗的儿子阙特勒吗?不过,我倒是挺佩服这厮的胆识,掌握了我这样大的把柄,竟然还敢独自上门,一点也不怕我杀人灭口!”
一抹阴鹫,缓缓地划过阙特勒的内心。
张易之坐下了,并没有等阙特勒请他坐下,他就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然后,他回头向赫提钵道:“我和你们特勒有话要说,你且下去吧!”
那赫提钵不过是一个奴隶,却也会一点汉语,这也是他被派去查探大周使团的原因所在。张易之这句话很浅白,他自然听得懂,有些为难地向阙特勒望去。他也想不到,一般的汉人,都讲究个知书达理,举止要符合礼仪,而这哥们倒好,一进来就摆出这样的高姿态,让人不讨要都难了。
“真是白白长了一张漂亮面孔,骨子里竟是这样一个草包!”赫提钵当然不会听从张易之的,反而暗暗讥讽。
“好了,你退下吧!”阙特勒若有深意地望了张易之一眼,也向赫提钵道。
赫提钵微微一怔,终于应了一声,退了出来。
赫提钵一走,偌大的帐内,就剩下了两个人。这两个人昨天晚上之前,相处还可以说是相当的愉快,如今却很有几分各怀鬼胎的意思了。两个人同时望向了对方,同时发笑,而且都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这气氛,真是怪异到了极点。
半晌,还是张易之先开口,他睃巡了一下四周,用同情的语调说道:“哎呀阙特勒,你这个特勒,至少相当于我们大周的郡王了,这府邸,倒真是简朴得很哪,我感觉,好像一个大臣的居所,都比你好多了,更比不上我们大周的一些小小的官吏!”
这么赤果果的挑拨离间,阙特勒自然明了得很,他很疑惑,这厮到底是干什么来了,难道就来书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吗?
“承蒙张将军关心,本特勒节俭惯了的人,对于衣食、住宅、美色这些身外只需,比起一般人来,要淡漠一些。”阙特勒道。
“嗯,也难怪,胸有大志嘛!”张易之漫不经心地说道。
阙特勒的脸色顿时变了。在突厥这种草原之上,一般的可汗对于自己的儿子,实行的都是丛林法则,谁能在竞争中胜出,谁就成为继承人。所以,突厥的特勒几乎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对汗位的渴望——即使在可汗面前,也是这样。
可是,阙特勒不一样,他虽也是特勒,却是可汗的侄子,而且当初他兄弟的汗位,还是被他叔叔给抢走的。阙特勒但凡稍微显示出一点野心,必然是一个身死之局。默啜可汗杀伐果断,绝不会容许一个将来会威胁自己儿子乃至本人位置的侄子成长起来的。
换言之,张易之这句话,看起来似乎不经意,要是阙特勒顺口应和,往小里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