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宫背面的九州池,波光粼粼,不时荡漾起来的涟漪被金色的太阳光一照,就像一波波流着光芒的金水一般,看起来极为耀目。
水面靠岸之处,停着一条偌大的画舫。这画舫端的是夺天地之造化,处处金碧辉煌,散发着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画舫上的每一尺,每一寸地方,都装饰着和它位置绝对相称图案,令人觉得既美观,又合情合景。总之,这画舫上的一切,你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美仑美奂。
船舱内,一男一女正在饮酒。男的约莫二十岁左右,丰神俊朗,眉清目秀,简直风采照人。一见之下,你就无法不把他归类在“绝代美男”之列。而那女的则显得苍老了很多,虽然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早已不是脂粉所能遮掩的。她那一张脸上,沟壑密布,发丝也早已成了银白色。
这一对看起来没有一丝一毫像情侣的男女,却正做着情侣之间最为亲密的接触。
女子的整个身子,正坐在男子的膝盖上,左手勾着男子的脖子,满脸都是讨好的媚笑。只是,她这曾经颠倒众生的媚笑,如今早已没有当年的魅力。
男子却浑不在意。他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很满意的笑容,这笑容很真诚,你很难从中找到丝毫虚假的迹象。他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端起案上的酒杯,轻轻凑到嘴边抿一口,嘴里叹道:“好酒啊,好酒!古人云,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愿把这美酒与人共享,只不知有没有那知音人呢?”
女子脸上的褶皱越发的深了,那笑容也越发的媚了。她这种笑容,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真是有些难看了,但她却一直不惮于在这个男人面前展示。因为这个男人曾经很多次夸赞过这笑容。
“夫君怎么恁地说,妾身和夫君乃是一体,难道就当不得‘知音人’三个字吗?”
男子浅浅一笑,道:“是我不对,那就请娘子喝下这一杯吧!”便把那酒杯凑到女子唇边,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
这半杯酒下肚,女子那皱巴巴的脸上,泛起了片片红霞,平添媚色。那绝美的男子见了,居然像是有些情动,将女子的身子摆正了一些,便对着那皱巴巴的嘴唇,吻了下去。
两人的嘴唇刚刚接触,忽听外面一个柔和的女声道:“启禀陛下,山南东道监察御史张易之在门外等候宣见!”
船舱内的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人吓了一跳,蓦然分开。
女皇帝轻哼一声,朗声说道:“去,宣他进来!”门外的女子应答一声,去了。
张昌宗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侍立在武则天的身后,他那张绝美的脸上,只经过一瞬间的变化,就染上了一抹恭顺之态。而武则天也是一本正经,面露威严之色,让你很难想象,前一刻的她,还是一个躺在心爱男人怀里的小女人。
不一会,张易之被领了进来,而在他前面领路的,正是上官婉儿。
若是在以往,张易之必定要趁着两个人独行的机会,调戏小娘子一番的。但如今,他没有这份心情。自从昨天决定了提前向王家提亲来断绝武裹儿的心念那一刻开始,他心底便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终于知道,说到底,他还是很喜欢武裹儿的。男人,包括他这个自诩风流而不下流的男人,其实都有些好色,而武裹儿的美色,是任何一个好色的男人都难以抵挡的。张易之就很难抵挡,每当想起自己和她注定无缘,想起她将会在其他男人的胯下承欢,那感觉真的是十分的不爽。
张易之知道自己身边的女子已经够多了,不宜再行招惹其他的女子,他还是忍不住去想起这个问题。
“哎,他娘的!”张易之暗自骂道:“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过去,老子还曾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那些花心的男人。结果,现在这些话,都他娘的变成了骂我自己的了!”
看着张易之闷闷的样子,上官婉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有出口,只是静静地领着他,来到了武则天的跟前。
“臣山南东道监察御史张易之叩见吾皇!”张易之朝着武则天拜了下去,吓得张昌宗连忙不顾仪态地往边上闪避了一下,以免被自己的兄长跪拜。
武则天连忙虚扶一下,道:“爱卿请起!”
张易之道谢一声,站起身来。
武则天用她那已经变得有些浑浊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的臣子,不住地点头:“一些日子不见,爱卿变黑了一些,看起来也精神了不少啊!”
“陛下谬赞了!”张易之谦虚。
“爱卿的箕州和房州两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好,很是出乎朕的意料啊!”武则天又若无其事地说道。
张易之暗忖道:“当然出乎你的意料。箕州那一次,你根本就是为难老子。而房州这一次,你根本就没打算让我去完成,你根本就是想让老子知难而退,回来当你养的宠物。可惜,老子运气好,人品更好,完成了这逆天的任务,你一定很失望吧!”
对于武则天,张易之早已没有了好感,只剩下了恶感。若不是这老女人,他张易之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