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厨子手艺极好,菜式繁多,口味却各不一样,每一样菜都有自己的特色,却是一样的“色、香、味”俱全。
香气,在整个屋子里浮游、升腾,沁人心脾。但几个坐在那里吃饭的人,都没有显示出特别的食欲,只是漫不经意地闲聊着,偶尔举箸,夹起一片连自己都没有看清是什么的菜,送入口中。
姜山等人有一肚子的话要问,但这些话到了嘴边,都变成了琐碎的闲言。一家子虽然看起来其乐融融,却总仿佛有什么横亘在大家中间一样,使得大家始终无法平心静气地谈话。
一顿饭拖得很长。吃完之后,小月便拉着姜小玉,说是姐妹两个要加深多亲近一下,把姜小玉拉到花园里说话去了。
姜山知道小月这是在给自己制造向张易之问话的机会,心中对小女儿的聪明晓事颇为欣慰,将张易之领到了书房。
张易之也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姜山想要知道什么。也不待姜山发问,他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当然,他自己和两位美女之间的那点暧昧,他自然是不会说出来。
“小玉她怎么会跑到箕州来,然后又被观风山的贼人给捉住呢?”姜山有些疑惑地问道。
张易之赧颜道:“姜伯父,其实,我有另一个身份,你大概不知道。”
“哦!”
“我是定州张氏二房的长子,也就是张昌仪的堂弟。这次我来箕州赴任之前,先去了一趟定州,在那里看见、听见了一些事情。”
“哦!”姜山一定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竟是大女婿的堂弟,不由对人世间的缘分颇为惊奇,道:“你倒是把那些事情说来听听。”
张易之点点头,道:“先前一直没有告诉姜伯父,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怕姜伯父担心。如今,既然已经没有了这样的忌讳,我就和伯父说一遍吧!”便把当初在定州的时候,姜小玉夫妇二人之间的那点八卦抖了出来,然后又说了一遍自己如何在路上遇上她,将她救下的事情。
姜山听得大为恼恨,拍案而起:“张四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想当初若不是他们家老头子死求着要和我们结亲,我看他长得又有几分人样,如何能将我心肝宝贝一般的女儿交给他?他仰扳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居然不知道感恩,还要如此羞辱我女儿,真真岂有此理!”
张易之见了姜山的表情,居然生出一种很不厚道的暗爽。他在暗暗思忖着,是不是还要继续添油加醋一番,帮姜山下定决心,把这门亲事给退掉,然后自己就好渔翁得利。
姜山忽然转过头来,道:“这么说来,五郎你倒是救了我们小玉两次,对吧?”
张易之连忙“谦虚”地笑道:“伯父说哪里话,小侄不过是适逢其会,顺便伸手相助,并没有费多少心力,谈不上救不救的!”
姜山皱了皱眉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小玉当初从定州跑出来之后,晕倒在前来箕州的路上。她的本意,应该是来向我们这一双做父母的哭诉、求援,为何快到箕州的时候,又忽然自己跑掉,以至于后来被观风山的贼人抓住?”
张易之知道这是一个最为难回答的问题了。因为,当初姜小玉便是因为张易之的缘故,才不愿回到姜山夫妇身边的,她害怕姜山夫妇把她送回定州。
一个艰难的抉择顿时摆在张易之的面前:是立即坦白,还是暂时糊弄过去,找到好机会再坦白?
张易之有点踌躇。姜山夫妇对他这个女婿,其实是并不十分认可的,只是因为女儿执意要嫁,才不得已捏着鼻子认了。若是他现在又提出,要将他们的两个女儿兼收并蓄,不知他们会表现出怎样激烈的反应来。
可是,此事若是拖下去,也不行。张易之是明眼人,知道箕州大变天的时刻,马上就要来临。张易之自己和姜山都是官身,今天还能一起吃饭喝酒,明天各自身在何方,都是很难说的事情,又岂能拖得了?再说,姜山虽然对张昌仪有些怨怼,却远谈不上愤恨,女儿回家之后,他多半也不过是劝一劝,发封信到张昌仪家里,将他詈责一番,然后便把女儿送回去。他可不会轻易就把“和离”两个字放到脑海里来。
张易之决定还是现在就说,这种事情拖得久了,难免夜长梦多。他正要开口说话,却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姜山走过去开了门。门外是姜山的一个随使小厮,站在那里笑着禀道:“外面来了一名士兵,说是找张少府有事!”
姜山一听“士兵”二字,脸色一变。他知道,现在箕州城里敢到处乱走的,只有一股士兵了——武旦和太平公主的随扈。
联想到今天白天,张易之被莫名其妙地晾在驿馆的院子里好半天,姜山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这个女婿是不是和皇嗣或者公主之间,有什么龃龉。若是如此的话,可就值得忧心了。
张易之连忙走过去,笑道:“伯父不必忧虑,我去看看便是!”
姜山点点头,道:“贤侄小心!”他虽然并不十分喜欢张易之,看在小月的份上,却不能不关心。
张易之点点头,随着那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