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人心了,阳奉阴违的人变成一群,甚至是全部仆从,孙氏不会让六小姐再继续协理庶务了。
天天给六小姐擦屁股,那还不如自己处理。
孙嬷嬷又叹了口气,站在边上的丫鬟婆子们,有那看热闹的,便忍不住在心里直摇头。六小姐到底年幼,经验不够丰富,不知道这内宅如男人的官场,很多小事,是可能影响一辈子的发展基调和层次的。
“谢谢六小姐,谢谢夫人。”不等云瑶和孙氏开口原谅张嬷嬷,张嬷嬷就率先道谢,想以此堵住她们的口。张嬷嬷心里忍不住想到:以六小姐的年纪,耳根子必然也是软的,她这样一道谢,六小姐就算心里还有气,必然也不会再发出来了。
云瑶微微笑了笑,“这也没什么,既然张嬷嬷是忘记了那屏风,如今想起来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了。不过,嬷嬷,您还有没有昨天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来得及跟我说的话?”云瑶声音软软糯糯的,一开口便给人一种温软可爱小姑娘的感觉,直让人觉得她也就是个小女孩儿。
张嬷嬷听到云瑶替她开脱,不待想,忙表白道:“没有了没有了,这次老奴记得了,下次一定稳定办事儿,再不出这样的错了。”
云瑶哼了一声,“要是再出这样的错可怎么办?你自己说……”
“要再出这样的事儿,小姐就打断了老奴的腿。六小姐放心,老奴定再不犯这样的错。”张嬷嬷反复的承诺认错,心里已经逐渐安稳了下来,想来这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
云瑶听着,笑了起来。这笑容没有一丝暖意,眼神中慢慢是嘲讽。
她不知道自己三年前是不是在大家看起来是一个软柿子,还是三年前她们就不了解她。
扭过头,云瑶抛开这个话题,直接跟孙氏进行了下面内容的探讨。
“母亲,这套瓷器一定要用,听说这位侯爷夫人最是觉得粉彩俗气,很有几分特性子,咱们家现在白釉最漂亮的花瓶桌摆一套,就是这一套了。”云瑶似乎对这些事情真的很感兴趣,说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孙氏并没有问云瑶是怎么问出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她只看结果。
张嬷嬷犹自跪在当中,也不敢起身,更不敢吭声,心里满满不再害怕,反而多了几分怨气。这六小姐这般行事,难道不知道她们这些府宅里的老嬷嬷们也不是轻易让人搓圆捏扁的。
难道就她张嬷嬷好欺负?哼,日后总有机会让六小姐吃个亏,以后总有办法让六小姐被这院子的管事嬷嬷们都不爽利。
暗暗想着,张嬷嬷忍不住磨了磨牙。
“母亲,夫人们喝茶,就用这套云纹青花玲珑瓷茶具吧。虽然许久未用了,但是这套茶具据说是翠蓝色,跟我们的白釉瓷器摆件配套一块儿,定然显得极其雅致,到时候桌上摆了母亲养的青龙卧墨池、守重红……一定又显得清雅,又显得庄重。”云瑶滔滔不绝。
张嬷嬷却突然愣了下,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朝着云瑶望去。
此刻云瑶正指着册子,畅想着诗会摆着这些东西会多漂亮。
孙氏却捉住了云瑶话里的一丝异样,“‘据说是翠蓝色?’怎么?你没亲眼看见?”
云瑶愣了下,貌似随意道:“张嬷嬷说那套茶具因为怕碎,放在柜子顶上,那天没有找到椅子,就没爬上去查点。”
孙氏本就是火爆脾气,一气之下,就将手里的茶杯,朝着跪在地上一脸诧异的张嬷嬷扔了过去。
张嬷嬷不敢躲,那茶杯便砸在了她肩头上,一阵刺痛后,茶杯才落在地上碎成一片。茶水洒了她一脖颈肩膀。
微热的茶水顺着她衣领子往身体里灌,烫的皮肤发疼,张嬷嬷皱着眉头忍着,忙低下头去,哆嗦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椅子,所以没爬上去查点。
这个借口,是糊弄傻子呢吗?顾府这么大,难道连个空着的椅子都没有?
孙氏瞪着张嬷嬷,自己之前还专门跟张嬷嬷交代了,好好配合六小姐。
如果是六小姐私自要看库房,想抢库房的活,张嬷嬷自然不应该让六小姐碰到东西,这才是她孙兰若治理之下的宅院。可是她既然已经开口命令张嬷嬷去配合六小姐,那就是表示,她是愿意将库房交给云瑶去搭理,以此学习些东西的。
张嬷嬷如果只是小打小闹的不配合,孙氏说不定还会心里觉得高兴,毕竟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指使的动的。
可是张嬷嬷难道连这点分寸都把握不好?
这不是在打六小姐的脸,也不是在对六小姐阳奉阴违,而是对她孙兰若阳奉阴违,在打她孙兰若的脸!
这就是她孙兰若重用的奴才!
阳奉阴违,不知分寸,张狂撒赖,愚笨无知!
孙氏气的手也开始哆嗦起来,她突然扭头,尽管眼神看向云瑶时,微微带着几分温和,却依然掩不去她的怒气,“六丫头,有多少东西,张嬷嬷没带你看的!你列出来,一个一个的让她带着你身边的丫头去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