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影子都被那尊高大却有几分破败的佛像笼罩其中,风呜咽着从漏了窟窿的木隔扇门钻进来,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烛火在风中跳了两跳,妙静抬起头,说:“是孽债,该偿还的,早晚躲不过……十七年前,那时我刚刚入庵。当年主持还是祖师婆婆,我师父比其他师兄弟更得祖师婆婆信任,管着庵里的事务。那时梅花庵香烟极旺,连京中的达官显贵都经常来庵里随喜。有一位年青公子,喜欢上了山下一户农家的女子。为了避人眼线,就经常和那女子到庵中相会。师父得了那位公子的钱财,就经常背着祖师婆婆帮他们穿针引线。那位公子曾经答应农女要娶她为妻,可一走就再也没回来。农女却怀了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没办法只好跑到京城去找那位公子……结果,她找到公子时,却赶上公子正与别的女人拜堂成亲。她被赶了出去,没办法只能回到寒月山,找我师父哭述。想把孩子生下来送人,然后落发为尼,在梅花庵中了此余生。再后来……”妙静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说:“京城来人悄悄找到师父,跟她密谈许久。他走后,师父就把一包药下在农女的饭里……是夜,农女就早产了。她的叫声引起了祖师婆婆的注意,这件事就包不住了。祖师婆婆很生气,责怪师父与那位公子狼狈为奸坏,干伤天害理的事,还说要把她赶出山门……当夜祖师婆婆照顾农女,她产下一个死婴。农女猜是京中那位公子出钱让师父给她吃了堕胎药,所以万念俱灰……在梅林上吊了!死时,她穿着一件大红衣服。可能是听说穿红衣而死的会化为厉鬼。她死时刚刚早产,下身的血一直流到地上,像一道血瀑布……”
她捂住脸惊恐的说:“一定是……是她不肯原谅我师父,所以来复仇了!”
“那个农女家。还有其他亲人吗?”苏莫离问。
如果还有亲人,就一定是她的亲人在为她复仇。
妙静面色苍白如纸,摇头苦笑:“农女一死,他家莫名着了场大火。全家四口都死了!我猜想大概是怕农女家人到京中告状,干脆斩草除根。”
没有亲人……那是谁在替“鬼”复仇?苏莫离觉得这剧情真是太逆天了。
葛青芩也问道:“就算‘鬼’要报仇,杀你师父就算了,怎么还把陆管事杀了?”
妙静目光很微妙看看着葛青芩,开口道:“当年。那个京城来悄悄找师父给她堕胎药的人……就是陆管事!虽然许多年未见,但我绝对不会认错。可这次封山,陆管事到梅庵里来,师父却装作完全不认得陆管事的样子,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葛青芩脸一下就红了,提高声音道:“你胡说!你的意思害死农女的是我父亲?我父亲正直清白的名声人所周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而且他早在三年前去世了,你想污蔑他清白不成?”
妙静垂下眸子冷笑:“原来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公子所为。现在才明白,也许……是那位公子的新婚妻子不想丈夫先有庶子。所以才……”
“住口!你胡说!绝对不可能是我娘!”葛青芩上前狠狠抽她一嘴巴。
妙静被打得嘴角流血,她却不怒反笑,说:“下一个……也许就是你!”
她那诡异的样子让葛青芩也不禁心惊,连连后退了几步。
“如果不是你们葛家,那红衣女鬼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现身?”妙静望着高大的佛像,说:“宿债因果……六道轮回,众生皆然,谁……也逃不过。”
葛青芩面色如纸,眼中只剩下慌乱……再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清冷模样。
她知道,妙静所说极有可能是真的!当年祖父为借助武英侯和驻边武将的力量铲除外戚肖氏。才迫父亲娶她母亲——武英侯的嫡女。由此肖氏覆灭。祖父才成为首辅的!
母亲武将世家出身,一向强势。两人性格爱好完全不同,所以夫妻关系也相敬如“冰”。在葛青芩记忆中,父母经常吵架,父亲苦闷就会借酒浇愁,颓废避世……最后不到四十岁就病死了。
可能是祖父对这个本来极有潜质的长子成为这样心有愧疚,所以对葛青芩十分宠溺。还许她自择未来夫婿,不让她成为政治工具为葛家牺牲。
葛青芩打了个寒战……她终于明白了,为何父母吵架时,父亲会用那种极度憎恶和恨意的目光看母亲……以母亲的性格,是绝对可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
若这些都是真的……那“女鬼”一定不会放过她的!想到这时在,葛青芩不禁死死抱住双肩浑身颤抖。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的肩膀,她回过头。看到那张俊美的脸满是关切:“葛小姐,你放心。只要燕某在。绝对不会让那凶手得逞!”
一股暖流融在心间……葛青芩觉得喉间哽住,眼圈儿就红了……
“从现在起,大家都在一处,出了事有个照应!”燕若麟对众人说。
苏莫离翻了个白眼望天……你是想让无辜的人给你们当炮灰啊。
那些采药人毕竟是山民,比较淳朴,还答应帮燕若麟把门窗都加固,等待明晚“女鬼”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