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傅君颜收的场。他把扑在我怀里哭得凄切的顾小安拉了起来,把小家伙搂进怀里让他看我的手。他纤长的食指就那么自然地勾起那触目的虚伪伤口,我可以感受到那微热的手指。然后,他拍了拍安安的背,给了他一个安稳的眼神,才勾起被工作人员调得像血一样的糖浆给安安看,无比温柔地说:“安安,尝一尝。”
顾小安见了固执地摇头,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说:“安安不是妖怪!”
我顿时岔气,又听傅君颜好脾气地继续哄他:“这是演戏用的糖浆,是甜的。和安安喜欢吃的糖果一样。”说着他又抬起头极深地眼望向我,示意我放心,才又说:“我问了道具师,是可以食用的。”我听了也点点头,又鼓励的看了看鼻头通红的顾小安。
顾小安鼓着腮帮子一直瞅着我,见我点头,才通红着眼眶直直地盯了傅君颜许久。而傅君颜就那么抬着手在小家伙面前耐心地等着。终于过了一会之后,顾小安才像小动物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口傅君颜的手指,那动作像是鼓起了所有勇气,又胆怯又勇敢。
这时,我才发现安安已经不哭了。但是他的小手依旧死死地抓着我是衣角,用只有我和傅君颜听得见的声音弱弱地问:“姐姐不会和妈妈一样死掉?”那样胆怯地眼神,刮得我心头直疼。我郑重地点头,又看了一眼傅君颜,才低首亲了亲安安的小脸。
这时,Jay才从一旁走过来,他弯下身摸了摸顾小安的小脑袋对我说:“小爱,你有好运气,有这样一个好亲人。”
我抬眼看他俯视着我,不自觉地道:“我是不知哪修来的好运气……”
这天,安安又抱着他的小被子主动来跟我睡了。他幼小的身子拖着被子就那么歪着小脑袋敲开我的房门,无比认真地嘟着小腮帮子望着我,眨着大眼睛说:“姐姐,跟安安睡!”
我想笑又想哭,被人需要的感觉是那么的好。我的心只因为他稚幼的一句话,瞬间暖得像看见了世上最美的日出,再也没有什么遗憾悲伤。
我拉起被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双手摇了摇,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然后小家伙就像一阵风一样,蹬蹬地跑过来,先是冲进我怀里吧唧亲了我一下。然后就自己拉好被子躺下,粉嫩地小手拽着我的衣角,睁着大眼睛瞅了我好几眼,才又安心地闭上眼睛。
只过了一会,未合上的房门又唆进一团雪白,小启摇着尾巴跑进来,看了一眼躺好的顾小安,轻轻地吠了一声,才合上眼缩在了床脚边。
我无声的看着这一切,抬头这才看清不知何时靠在门边静静看着这些的傅君颜,我朝他指了指顾小安拉着我衣摆的小手。他点点头,依旧只是在阴影里看着我们。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那应该是极其柔和温暖的神色。他纤长的身影在这昏黄的夜里,就这样立再我面前。我突然想起在那所有的莫名其妙接踵而至的时候,当我在一团混乱里爬上保姆车,他就那样伸出手接过安安,然后对我说,“你累了,休息一会。”而那只轻轻地一伸手,就似乎接下了我所有的茫然与手足无措。
又或许正是因为最初映入眼帘的那双手,从此,不论是什么时候,看见他,我都不觉得害怕,甚至只觉得安心。我就突然想到岁月静好这个词,觉得光是这样就无比美好,我想我是疯了……
可我仍是有疑问要问,我说:“傅君颜,安安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妈妈死了?”
他听了似乎了然,没有犹疑地就低声回答我:“那天把安安带进房间里,我告诉安安了。”
听到他这样说,我突然有些受不了。想到自己从小没有母亲的那种痛,不可自制地,我近乎愤怒地就抬起眼直瞪向傅君颜。因为,我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可傅君颜却没有生气,他只是依旧站在那一片阴影里淡淡地开口,我听他说,那语气和缓而沉重“我们可以因为安安年幼而告诉他,妈妈出了远门。但一个谎言的背后是无数个谎言,那是个永无休止的无底洞。小爱,你希望这孩子的童年由谎言来填满吗?安安的生母是我们给不起的,所以从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给孩子希望。孩子只是懵懂不是无知,但他终会长大,告诉他真相比什么都好。而有我们的爱,你要相信,他不会孤单和不足。”
我默然了,他说的没有错。终于,我闭闭眼无力地垂下脸说了声:“傅君颜,对不起。“
而他笑了笑,朝我摇了摇头,他说:“傻孩子。”然后我看着他替我合上房门,就那样默默地转身离开。
第二天傅君颜照例泡好了两杯牛奶,当我满足地放下空的玻璃杯,咂巴嘴时,却见安安抱着奶瓶死死地扣在怀里怎么也不喝。
我说:“安安怎么了?烫了?”伸手就想要去够他的奶瓶。
可顾小安却摇摇头,抱着奶瓶往凳子里缩了几分,低头对着奶嘴咽了咽口水,仿佛僵持一般死死地撇过头,小脸呛得通红,转头对在煎蛋的傅君颜道:“水水,安安喝水水!”
去摄影棚的路上,我望着顾小安捧着奶瓶的谨慎样,又抬头看傅君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