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方走,宋初玉便揉了揉鼻子,暗忖道:尼姑身上,怎么会有股脂粉味儿?
方才静安上前扯她,因隔的近,她适才闻到那么些不寻常的味道。
“小姐,你可有伤着?”李嬷嬷边说,边拉着宋初玉上下检查,确保无事,才松了口气。
“嬷嬷,我没事,这是给你带的食物,趁热吃。”
宋初玉目光,落在李嬷嬷泡肿发白的手上,眼眶微微有些酸涩,手无意识攥紧又松开,这才将怀中的油纸包递给她。
三年,她隐忍不发三年,并非她懦弱无能,而是跟着老和尚习武,她抽身不得,眼下,她初级功法已大成,只需循序渐进提升,有些帐,是该一次性清算了!
“小姐,都是老奴无用,若是夫人还在世……”李嬷嬷怕刺激到宋初玉,慌忙打住,只是捧着油纸包,泪眼模糊,宋初玉习武之事,她早已知晓,先前还担心老和尚是歹人,但见小姐身子骨日强,便也安下心。眼下捧着宋初玉省下给她的食物,心里除了感动便是疼惜。
李嬷嬷说的夫人,想来便是原主已逝去的娘亲。
宋初玉,死时十岁,是东昌国将军宋文武第二个女儿,也是宋家嫡女。其母南安国永宁公主,本是因着缔结两国友好关系,嫁入皇室的和亲公主。谁想这永宁公主,生性不拘,不喜琴棋书画,唯爱舞刀弄枪,因着一次交战,败于宋文武手,便芳心遗落,央着父兄,将她嫁给宋文武为妻。
只是,出嫁前不知,宋文武与太师府庶女,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不防她勇敢追爱,竟成棒打鸳鸯。事后知晓,也是懊恼不已,因是自己有错在先,便也由着宋文武将那太师之女,纳入府中。
殊不知,她的大度迁就,竟造成了苦难的开始。丈夫与新夫人夜夜笙歌,并诞下一女,她的门前则是冷落萧瑟,日日睡在冰冷的床上,独自望着窗外的星光落泪。
直到,她与新夫人先后怀孕,同时临盆,当她拼死拼活为那人耗尽气血之时,宋文武却一直守在新夫人床前,嘘寒问暖,未曾踏入她房门半步。揣着悲冷的心境,永宁公主在诞下宋初玉后,便突发血崩,红颜早逝。
也就是在宋初玉降生那日,永宁公主难产去世,新夫人诞下的小公子夭折,老夫人又在半月后病发离世,一切的一切便因此,由一个江湖神棍,叠加在宋初玉身上,散播开去,说她不详,煞气太重,于是,她还未满月,便被自己亲爹下令,由李嬷嬷带着,来到尼姑庵。
美其名曰净化煞气,修身养性,实则十年来,直到她死,也未派人前来看过,倒像由着她自生自灭。而那温婉得体的新夫人,则在她离开半年后,被宋文武抬为平妻。
“公主太过单纯,在皇宫之时,父宠兄疼,哪懂这些高门大户的弯弯道道!”
李嬷嬷与她说起这些事时,便哭得泪人般,每每捶胸顿足,懊恼自己没照顾好她娘。
温婉善良,端庄得体?这新夫人怕是不简单,宋文武再怎么不喜永宁公主,生孩子这事,象征性的也该去看看才对,更何况此人还是一国公主,传出去,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于公于私,宋文武此举,也太过火。
再说,数月连发的死亡事件,桩桩件件都巧得很,就不知,当真是宋初玉犯了天煞,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李嬷嬷,逝者已矣,生者总该向前看,总不能叫娘亲天上也不安。”宋初玉拿出帕子,耐心细致,替李嬷嬷擦了擦泪。
见宋初玉亲自替她拭泪,李嬷嬷大惊,手忙脚乱:“小姐,使不得使不得,老奴只是个奴才,当不得小姐如此大礼……”
宋初玉握住她慌忙摆动的手,这手,似乎又糙了不少,却都是为了她。虽说她是永宁公主陪嫁奶娘,却也可在新夫人那讨些巧,留在将军府,而不是陪她来此吃苦,单这份恩情,便是万金难偿。
“嬷嬷,这里不是将军府,我也不是什么大小姐,而你,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宋初玉扬起轻柔的笑,伸出双臂,将犹自发怔的李嬷嬷环住,手掌安抚轻拍。
李嬷嬷身子一震,随即,眼泪肆虐,紧紧拥住怀中的小人,她总觉得,小姐自阴曹走了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自信淡雅,细腻灵慧,变得如此美好,看来,当真是夫人在天保佑!
“嬷嬷,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苦!”清雅的语调,带着笃定。
李嬷嬷破涕为笑,倒不是她真认为,一个还需要她保护的孩子,会有能力保护她,而是为那份懂事体贴,感怀欣慰。便也觉得,她抛弃荣华富贵跟随,从未错!
再说那失魂落魄离开的众尼,因中了宋初玉内力催发的超级痒痒粉,一夜哀嚎哭笑不绝,惊扰香客、山禽无数,身上更是抓痕满布,也便连着几日,再没人敢来后山找茬。
入夜,皓月当空。
宋初玉因晚膳吃多,便来到后山,散步消食。
方走几步,便看到一鬼鬼祟祟的身影,掌着烛灯向这边走来。
星眸闪烁,万籁无息,眼见来人走近,宋初玉闪身,掩身于身旁灌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