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定王府的丫鬟竟然说出这种话,蒙公子何等尊贵之人,怎么能做那些最低下的粗活?这样说法,岂不是说蒙公子身份跟那些码头苦力一样?蒙公子是定王妃的弟弟,论理也是这丫鬟的主子,小小丫鬟如此说话,不是以下犯上么?
又或者听说这定王妃跟蒙公子不是一个母亲生的,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姐弟之间都会有些心结,所以定王妃没有将蒙公子放在心上,那么她来这一趟岂不是错了?
可若是不求定王妃,又有何人能成全他们呢?
水中月茫然了。
绿藤看着水中月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的样子,的确是天生丽质我见犹怜,只是不同阶层的人毕竟很多观念都不一样。
也许在一片浓重色彩的烟花之地,这水中月如此打扮能显出几分高洁,但是在真正的豪门大宅中,其实很忌讳这种素色妆扮,个人喜欢在自己家里穿穿也就罢了,若是上门做客,切勿不可如此,会让人忌讳的。
绿藤好意提醒道:“程姑娘,恕我这个做丫鬟的再多说一句,日后您若是在上登别人家的们,就不要穿得太素,这样的打扮,一般人家只有在别人家做白事赴宴之时才会穿,你这样是触别人家霉头,人家都不喜的。”
水中月的脸色一下子就由红转白了,她就是不想要让人误会,或者让人觉得脂粉气太浓。所以才穿这样的,没想到忌讳这一层,这丫鬟如此这般说法,就算她想要再厚颜苦求也是求不下去的了,穿着触了别人眉头,再硬赖着不走更像是存心给人添堵。
最终,水中月还是带着满心的不甘先走了。
王妃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厉害,王妃身边那些老嬷嬷们肯定更加厉害,她实在不敢在厚颜呆着。
“小姐……”丫鬟小平快步的追上水中月,劝道。“小姐。先停一停,奴婢给您雇一顶轿子去。”
方才来的时候,为了显示诚心,这水中月是步行而来的。只是戴了面纱遮住容颜。饶是如此。在青楼训练出来的仪态岂寻常姑娘能比,仅仅一个背影就能引人遐思。
为了防止出意外,这碧波楼的护院们有暗中跟着保护的。这一带都是达官贵人居住,倒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地痞流氓敢轻易调戏大街上走的年轻女子,这些漂亮姑娘就算不是哪家小姐也是个丫鬟,街上的混混们都是极有眼色的,不会轻易招惹那些惹不起的人。真要调戏良家妇女,别的街区多得是样貌好的小家碧玉,何必招惹这些跟达官贵人有牵扯的呢?
水中月仿佛没有听到小平的话,她方才被绿藤那些不客气的言语给伤透了,只想要快步逃离这个让她自尊心受挫的地方。
“小姐,走这边。”小平气喘吁吁的跟着水中月,虽是个小丫鬟,却也没做过体力活,身子并不比做小姐的强壮多少,这水中月气愤之下一路快走,她也只能跟着,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然后走了一段之后,水中月望着眼前这巷子,这是什么地方?前边没有路了。
小平看了看四周着急道:“小姐,我们走错路了,快走。”
眼下正午十分,方才一路行来,大街上正热闹着,人来人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越走越偏僻,眼前这条死胡同里,一片静悄悄的,而且本来远远跟着他们的护院们似乎也不见了踪影,出于直觉,小平觉得有些危险了,赶紧扶着水中月要出去。
水中月快走了一段,早先憋着的一口气已经有些歇了下来,一个小女子,仅仅带着一个小丫鬟走到这偏僻阴暗的胡同里,怎么都有些害怕,便依言也转身就走。
就快出巷子口的时候,小平听到身后似乎有什么动静,下意识的回头,却什么都没有,正想要继续朝前走,却发现水中月停了下来。
她不由得道:“小姐,快……啊!”
小平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叫声。
因为她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事情,一把利刃正插在水中月的胸口,血水直冒,将水中月穿着的一身白衣染红了一大片,甚是骇人。
水中月根本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身子慢慢软了下去,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的刀,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生命就那么轻易的流失了,明明先前自己还抱着那么大的希望,希望定王妃能够被她和蒙公子的爱情给打动,没想到最后连定王妃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算了,如今居然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离开这个世界。
她好不甘心,水中月临死前满心的怨气,死死抓着小平的手,喉咙咯咯的响,就是说不出任何话来,绝美的面孔瞬间扭曲得可怕,眼球突出,死不瞑目……
……
燕城府尹朱应第一时间感到了案发现场。
巷子口已经围绕了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花魁光天化日惨死小巷子,不用看现场,朱应就觉得棘手。
这类案子跟牵涉权贵案其实很类似,青楼中的花魁,往来皆权贵,想必这涉案的也会是权贵。
仵作早已经将死因鉴定出来了,其实也不用仵作怎么仔细眼看,胸口被插了一刀,是人都能看出这绝对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