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腾的法律顾问终究还是要见上一面的。那日郑微年从工地回来,正在修改图纸,接到云腾打来的电话,说是为上次没能亲自接待而道歉,郑微年觉得那端声音有几分熟悉,但也没有太多时间回味,赶忙客套地说没事儿,只是文件的转交罢了。对方却坚持要见上一面,地点还约在饭店里面。郑微年看看晚上的事儿也不多,也就答应了,有人急着替她解决吃饭问题,她乐得奉陪。
郑微年找到那家饭店,倒是惊了一惊,表达歉意也不用这般隆重吧,况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竟然要在这样的地方请她吃饭。何况对方一个背法条的,和她这个画图纸的应该也没什么可以聊的吧?她心中有些疑惑地寻进去,问了侍者“陈先生”订的位子。跟在侍者身后走进去,绕过回环往复的廊道,才到了一处雅间,侍者在门前站住,说:“就是这一间。”
郑微年点点头说谢谢,便敲敲门进去。
原来那雅间里的桌子也就是小小的一方,只摆了两把椅子,阳光很好,屋子那一侧落地窗大大地开着,外面是空中花园,一个男子背对着郑微年站在落地窗边,听见郑微年带着疑问的一句“你好”,悠悠然转过身来。
郑微年逆着光勉强将他看清,愣了一愣,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那男子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记得我了么小泥巴学妹?”
郑微年懊恼,怎么两次都一厢情愿地将“程”想作“陈”?还两次都是栽在他身上?她磕磕巴巴地回答:“啊原来是你啊嘉禾哥哥......”
程嘉禾听着她叫他“嘉禾哥哥”,顿时愈发眉开眼笑。
那个时候他们在一块儿玩的时候,他因为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陶艺教室里,于是戏称她“小泥巴”,却拿出一副兄长的样子来逼迫她叫他“嘉禾哥哥”,一开始她百般不愿意,可是程嘉玺也存心想逗她,所以闭着嘴不帮她,她也只好低头不情不愿地叫了他一声“嘉禾哥哥”,后来也就叫习惯了。
没想到六年过去,习惯却还是根深蒂固地长在那里。
程嘉禾替她拉开椅子:“坐吧。”
郑微年迟疑了一下才走过去,慢吞吞地。她有点不自在,没想到她绕来绕去总在和程嘉玺相关的圈子里面。程嘉禾会告诉程嘉玺他们一起吃饭的事情吗?会的吧......郑微年无端烦乱起来,不由轻叹一口气,她很有数,要走就该走得干干净净,这样和与他有关的人呆在一起,要他知道了是不是又要惹得他心烦?
郑微年又想到程嘉玺从那天晚上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又舒了一口气,应该不会再为她的事心乱了吧,她说了那样狠的话,那样伤了他的心,程嘉玺这样一个懂得自我保护的人,又怎么会再把心放在她这里允许她踩踏?
程嘉禾在郑微年对面坐下,眼见着她眼睛里面的情绪短短几秒之内翻来覆去变了好几变,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同时也有些发懵。从前他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里哪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呢?
程嘉禾将菜谱递给郑微年:“点些爱吃的吧。”
郑微年怔了怔,摆手道:“不了,我对这家饭店不熟,还是你来点吧。”
程嘉禾严肃地望着郑微年:“小泥巴,见到哥哥还认起生来了?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客气的,想吃什么点什么,哥哥请你,千万别手软啊。”
郑微年只好将那本菜谱接过来,翻开来看,她本来是有点饿了,刚才看见程嘉禾心里乱了起来,都将饿给忘了,现在再看见那菜谱上各种菜色,肚子里的那股饿火又窜起来了,不客气就不客气吧,她豁出去地想,反正来都来了,总该吃饱了再回去。
她一连点了好几样菜,程嘉禾只在对面笑笑地望着她。
等上菜的那段时间里,两人有些沉默。程嘉禾转着手中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么,郑微年有些局促地坐在对面看着程嘉禾手中转来转去的杯子,憋了半天,觉得这沉默实在太难熬了,于是开口说:“嘉禾哥哥,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忘了?斯玉说的啊。”程嘉禾抬起眼来看她。
郑微年想起来了,那时候章斯玉说她是替人来办事的,看来斯玉和嘉禾哥哥还挺能说的,正常情况下下级不是只需要向上级报告说任务已经完成就行了的嘛?竟然将她的事全都出来了!
程嘉禾看着她细细的两条眉拧到了一块儿去,开玩笑地说:“你可别欺负她,她现在可是我的小跟班,替我解忧的人啊。”
郑微年摆手:“怎么会,对了,你叫我来,该不会只是纯粹想给我一个惊吓吧?”
程嘉禾的目光飘飘然向窗外望去:“对啊。”
什么?郑微年正在喝一口茶,险些呛到。
“你不是工作很忙吗?怎么可能这么闲......”她在心里翻着白眼。
程嘉禾慢悠悠道:“就是因为工作太忙了,所以想放松一下。”
郑微年在心底翻了一个更大的白眼,敢情她是个消遣呢。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郑微年有些迫不及待,但又不想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