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时候徐颂再一次扑了个空。
当他怒气冲冲地跑进教室时,罪魁祸首郑微年却一脸谄媚地笑着站起来:“来了啊,快坐快坐。”
徐颂警觉地停住脚步,这女的想干嘛?
郑微年看徐颂如同定在原地一般,笑得更欢,她慢慢地从地上抱起一个圆圆的东西:“送给你!”
“这是......”徐颂凑上去看。
“篮球啊,之前不是说要给你捏一个的嘛!”郑微年得意地笑。
徐颂愣在原地。那个难道不是她开开玩笑的吗?他都忘了,这人怎么还记得啊!
“早上好。”程嘉玺从徐颂身后走过来。
郑微年见到程嘉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对了老徐,这是我和程嘉玺一起送你的。”
徐颂疑惑地看了看程嘉玺:“这样啊,谢谢。”
程嘉玺很淡然地“嗯”了一声,就坐下开始背单词。
郑微年心虚地瞄了程嘉玺一眼,幸亏没说全是你做的。她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本子,递给程嘉玺:“这是给你的。”
“你也今天生日啊!”徐颂不知情,竟然还惊喜地说。
“不是啊。”程嘉玺翻开本子。
“那怎么......”徐颂还想继续问,被郑微年立刻打断。
“快背单词,一会儿上课要听写呢!”
徐颂只好低下头去背单词,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郑微年了呢?
日子就这样静静地过去,只是徐颂觉得,这种静,与原来的那种似乎有些不同。郑微年的脸上开始有不同于以往的神情,徐颂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她的脸开始频繁地泛出粉红色来,垂眼的时候也似乎不像以前是因为神游或是脱线了;每天下午打球的时候程嘉玺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早点离开,只是等徐颂打完球去教室找郑微年的时候会看到程嘉玺一脸安静地坐在郑微年后面写作业;周五下午程嘉玺不来打球了,郑微年叫他打完球就先走吧不用等她一起回去,徐颂不知道,每个周五下午程嘉玺都会去陶艺社捏泥巴。
倒不是和郑微年一起捏,大多情况下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的那个位置,神情专注地摆弄着手里的粘土。只是告诉郑微年他的存在而已。
郑微年常常揣测程嘉玺的用意,因为他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每个周五下午,她理好书包从位子上站起来准备去陶艺社的时候,程嘉玺也会同时站起来,书包好像是早就理好的,只把手上正在看的书往里一放就好,然后郑微年就会听见身后一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奇怪,她竟然已经能够分辨他的脚步声,她和徐颂每天在一起走过那么那么多的路,还从来没有去认真听过徐颂的脚步声。
他和她的脚步声重叠在长长的、空空的走廊里,他们走下楼梯间,出了教学楼,走过已经变得空荡荡的自行车棚,穿过香樟树遮蔽了天日的长长的甬道,经过那片有人在打球的篮球场,绕过喷水池,进入陶艺社所在的教学楼。一路上往往不怎么讲话,有时候郑微年心情很激动的时候也会扯些有的没的,程嘉玺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或是点评一下。
进了陶艺社教室以后一总是各干各的,程嘉玺呆在他的老位子上,郑微年的位子则随她的心情而变动。教室里常常就只有他们两个,就算有别人也不会多,陶艺社对于参加的次数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想来则来,不想来也随便,这种自由的风格或许也是拜某位神出鬼没的社长所赐。有时候郑微年站得远远地观察程嘉玺,他那张很少有波动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郑微年常常想,空气竟然也会因为某一个特殊的人的存在而变得不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算郑微年站得远远的,似乎也能感知到那抹静坐于窗前的白色身影,自己的心也不知不觉就沉静下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后来陶艺社教室简直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程嘉玺开始有规律地、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各种让郑微年两眼放光扑上去的票子。他们用周末时间去看了一场又一场的话剧、音乐会、设计展、画展......然后在每个周五下午,他们摒弃了之前一前一后的队形,改成了并肩走的队形,经过不再那么沉闷的路程来到陶艺教室,郑微年先进去,程嘉玺后进去,关上门,然后转身,靠在门上,把手向郑微年一伸,郑微年就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那本本子,把自己的感想递给程嘉玺。程嘉玺并不立即看,而是又放进自己的书包,等到下一次什么什么展的时候再拿给郑微年。这是她给他的回报。
交易以后,他们就开始各干各的。只是郑微年的位子也开始固定下来。她终于固定在程嘉玺对面,虽然各干各的,但她嘴里还是会说些有的没的,自从某一次壮着胆子打趣程嘉玺以后发现程嘉玺只是淡淡地笑着没什么反应以后,郑微年的胆子就大起来,话匣子也终于彻底敞开。
“程嘉玺,你不是我们陶艺社的成员,为什么老来捏泥巴?”
“我喜欢。”
“程嘉玺,你哪来那么多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