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玺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心中突然酸了一下。
她不应该这样的。他的阿年,原本不是这样的。
他的阿年,应该眼神带光,嘴角带笑,成天有使不完的活力。她不知道面对困难要低下头,总是张牙舞爪地迎面而上;她受了挫败也总是低落两分钟就又笑着抬起头来说那又怎样;她调皮、爱耍无赖,但却总是最善良最先体谅别人原谅别人的那个人;她对自己热爱的东西从不放弃追求,目标明确从不去为别人对她的无谓的看法而分神;她对任何人都礼貌有加,但对最亲近的人爱使小性子,撒娇耍赖门门精通;她的语气应该带着点小挑衅,活泼又霸道,怎么可以这样平稳得听不出情绪?她的笑应该比阳光都明朗,怎么可以这样似乎温柔得体却充满疏离?她应该带着玩味的笑和想要看他好戏般的眼神叫他“程大叔”,怎么可以这样彬彬有礼地叫他“程医生”?
郑微年撇撇嘴拨了一下门准备往里走,却听见门被手掌挡住闷闷的“嘭”的一声,同时还有那句带着点怒气的“站住”。身体一僵,脚步也随之顿住。
“站住!”走到门边的身影一僵。
程嘉玺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这丫头只是总装作这么无法无天罢了,其实内心虚得很吧。
那边郑微年自认倒霉地吐吐舌头,没想到撞上了一个认真的主儿,她深呼吸一口,然后满脸堆笑地转过身:“同学,下课已经过了七八分钟了,再不回去可就要迟到了,下节可是数学课啊,这才开学没多久,我可不想给老师留下坏印象啊!”
“这节下课有眼保健操,时间比较长,你用不着担心,还有,既然你这么注重形象,那你怎么愿意给同学留下坏印象呢?”程嘉玺装作不放过她。
郑微年忍。
她只是以大姨妈为由逃了体育课的长跑啊,本来还庆幸校医不在医务室,都快躲到下课了,没想到遇到同班男同学,还被一眼看出气色好得很不可能生什么病以致上不了体育课,因此受到了她光辉人生中的第一次质问。
程嘉玺看她半天不说话,突然心里升起逗逗她的想法,于是脱口而出:”我一直都以为你是很正直的人呢,没想到啊!“
一直?
郑微年抬起头来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瘦瘦高高的身材,理得很干净的头发,皮肤白白的,长得斯文秀气。她确信自己以前绝不认识他。难道是这个男生早就开始关注她了?不会啊,高一开学才一个礼拜,她连全班的名字都搞不清楚呢,就像这个男生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如此谈何”一直“?
程嘉玺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忽上忽下打量自己的疑惑的小眼神给取悦了,他心情大好,不由地嘴角上扬:”逗你玩儿呢,不过,还是很高兴认识这么不一样的你,郑同学,我叫程嘉玺,快上课了,别愣着了,你不是不想给老师留下坏印象吗?“他侧身走过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医务室。
逗·我·玩·儿?
郑微年被气得差点冒青烟,长这么大她还真没有被哪个男生这么逗过。她转身愤愤地盯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程嘉玺?她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真得挺熟的,可是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总之就是一个抓住了自己小辫子不放的可恶的男生!郑微年奋力甩掉对与程嘉玺过往的疑惑,静下心来告诉自己别多想了。
上课铃骤响,郑微年大惊。她心中暗骂程嘉玺一句,赶紧跑出医务室。
教室在三楼,等郑微年气喘吁吁来到教室门口,数学课已经开了个头,她连声说对不起走进教室,老师虽不高兴,但开学没多久,而且看在她低眉顺眼的又长得乖巧,于是没多说就让她回到位子上。
郑微年赶紧向位子走去,一抬眼她就发现程嘉玺就坐在她后面的后面,就隔着徐颂。此刻这个罪魁祸首正低着头看着书本,完全没有理会只应他懂的愤怒眼光。
叫你装!郑微年深深感到自己的心情全被这个貌似斯文的男孩给弄坏了。
快放学的时候,前一天交上去的作业纷纷发了下来,作业按照列被传了下来,传到郑微年手上时只剩下三本:她自己的,徐颂的,还有程嘉玺的。
程·嘉·玺。
郑微年不由多看了那个名字几眼——很清秀的字迹,如果说字能反映一个人的话,那这字和那张脸还真挺搭的。不过,这名字看起来为什么这么眼熟?郑微年轻轻皱起眉来,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发什么呆呢,快传啊!“后面徐颂不耐烦地用圆珠笔戳戳郑微年的背。
”哦!“郑微年回过神来把那两本一起传下去。
接着,其他科目的作业本也陆陆续续地下发,语文、物理、化学......每传一门科目,郑微年就盯着那三个字良久,真的是,越看越熟......
下发最后一门课作业——英语的时候,放学铃已经响过了。郑微年还在看着那三个字使劲地想到底在哪儿见过,她想了一会儿,翻开程嘉玺的作业本看了看,嗯,英文字也写得龙飞凤舞老练熟道,真会装,郑微年在心里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