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微年错愕地抬起头来,望向夏云华,夏云华或许是从不道歉,一时还不怎么习惯,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看着眼前的茶几:“我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我想对所有的事情,说一声抱歉。”
郑微年的眼睛里目光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喉咙口忽然一阵哽咽。
来得及吗?还来得及吗?
这一句“对不起”,于她来说其实只是一个形式,只是对过去的各种委屈的一种放下,其实她可以一点也不在乎的,她只在乎她的孩子,还有她的程嘉玺,她只在乎今后的生活里有没有他们可以相伴。
但是她的妈妈呢?她的妈妈,那样仓促地离开这个世界,没能好好地说一次再见,没能见到她漂亮又懂事的外孙和外孙女,没能看见她爱的女儿披上美丽的白纱,就那样匆匆地走了。对于她妈妈来说,这一声“对不起”,来得这样迟。
“孩子的病,我们会找最好的专家治疗。”夏云华继续说,“今天我的歉意希望你可以收下,另外我也想要谢谢你,谢谢你可以为阿玺把孩子生下来,并且把他们带到这么大。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可不可以,再见见孩子?”
郑微年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努力将眼里的雾气冲散,她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关于你的道歉,还有孩子的事情,我想先考虑考虑,谢谢你为孩子做的事情,如果孩子能好起来,我一定会叫她谢谢你的。”
郑微年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说:“也许这样不太礼貌,但是我真的有些累了,您请回吧!”
夏云华站起来整了整衣角,对郑微年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送走夏云华,郑微年望着关上的门怔愣了好久。浑身上下忽然袭来一股浓浓地无力感,她拖着拖鞋走向卧室,将自己抛向大床,那上面还有程嘉玺留下来的淡淡的香气,郑微年翻了一个身,就又闻到了侃侃身上的奶香气,她的鼻腔里此刻充斥着这么多的气息,忽然就沉重得想哭。她好累,好不安,只觉得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似乎终于可以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出口。她该高兴吗?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她内心皱成一团,难过得只想大哭一场?
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慢慢浸染了床单,郑微年就这样趴在床上闷闷地哭泣了许久,这么多年来被她一次又一次忍下的泪水,终于如决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现在可以软弱一下下吧?就那么一下下就好,郑微年的脸埋在潮潮的湿意里默默地想,就让那些该死的过去都过去吧,她再也不想在恨意里生活了,太累了。
也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感到了疲倦,她缩了缩身子,闭上因为流泪而变得滚烫的眼睑,就那样和衣缩在那里,沉沉地睡着了。
郑微年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她和程嘉玺还是高中生的模样,穿着那身有点呆呆的制服,在教堂里面听祷告,祷告好长好无聊,她听得很困,靠在程嘉玺身上睡着了,忽然程嘉玺将她推醒,问她:“你看,有天使。”
她睁开眼睛顺着程嘉玺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从牧师身后走出来一对小儿女,模样娇俏可爱,那不就是她的侃侃和囡囡吗?可是还是高中生的她怎么会有孩子呢?而且那对孩子的背上还长着翅膀?郑微年向孩子们招手,想把他们叫过来问个究竟,可是场景忽然就变了。但程嘉玺却依然在她身边,他拉着她的手,好像是要去她家的路上,郑微年紧张地问程嘉玺:“一会儿就要见到我爸妈了,你紧不紧张?”程嘉玺想了想,耍赖皮地凑近她:“紧张,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紧张了。”郑微年晕,只好凑过去在他嘴巴上轻轻吻了一下,程嘉玺却用更深的吻来回应她。终于到了家,爸爸妈妈都在,四个人一起吃晚饭,爸爸和妈妈都对程嘉玺很满意,晚上分别的时候郑微年送程嘉玺出去,对他说:“父母也见了,你不会反悔吧?”程嘉玺笑着揉她的脸:“反悔?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