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正忙得不可开交,院子外忽然由远至近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小院的守门人探头一看,赶紧转身推开了两扇大门,然后一动不动地垂手站立在大门旁边。
一转眼,两名丫鬟手提着灯笼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刚一跨过门槛,又随即转身分立在大门的两旁,高举手中的灯笼,照亮着门槛。
紧接着,又走来了四名丫鬟,一人手里提着一个灯笼,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一位中年贵妇。走在前面的两名丫鬟一跨进门槛,立即侧身将灯笼放低,照亮着门槛前方的路面。走在贵妇左右的两名丫鬟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搀扶着贵妇,抬腿跨过了门槛。
跟随在贵妇身后的另外两名丫鬟,手提灯笼给四名手捧锦盒、漆盒的丫鬟照着路。接下来还有四名手提灯笼的婆子,给八名捧着礼品、包袱的婆子照着路。
贵妇的前脚刚刚跨过门槛,守门人连忙扯起嗓门,向院里高声通报道:“老夫人到!”
听见通报,年轻公子慌忙从房屋里跑出来,躬身给贵妇行礼,问候道:“娘,孩儿给您请安了!深更半夜惊动娘,孩儿真是罪该万死,还望您老恕罪。”
贵妇一摆手,严肃地说:“凭儿,此言差矣。延续香火是家族的头等大事,做娘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呢?快免礼吧。”
说着,她迅速地环视了一眼院内,板着面孔说:“俺和你爹都已经起身。俺实在放心不下,担心出半点差错,还是亲自过来守着安心。”
接着,又看了田凭一眼,和颜悦色地说:“凭儿,快带娘去看看你媳妇。现在,她最需要的是安慰和鼓励。”
贵妇一跨进小院,原本乱哄哄的院子顿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少妇痛苦的呻吟声,其他人连一个响屁都不敢放。担心被老夫人听见,招来不测的祸殃。
田凭走在前面给母亲引路,边走边介绍情况:“娘,接生婆已经来了,各项事宜也都安排就绪,可谓是万事俱备,只等娘来坐镇指挥。”
“参汤喝了吗?”贵妇冷不丁地询问道。
田凭一扬脸,得意地说:“娘,刚才已经喝了一碗。”
“不行,歇一会儿还得再喝一碗。这个娘有经验,奇效无比。”贵妇自信地叮嘱道。
田凭推开了卧室的房门,贵妇一跨进房间,立即轻轻地叫了一声:“俺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说着,迅速走到少妇榻前,拉着她的手连声安慰道:“孩子,生孩子虽说是女人的鬼门关,但有娘在,你什么都不用害怕,一切都会平安无事。”
少妇望着贵妇,有气无力地说:“娘,疼死俺了。俺恐怕是爬不过这道鬼门关了。”说着,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贵妇掏出手帕替少妇擦着眼泪,强作欢颜笑眯眯地说:“孩子,甭害怕,不会有事。”
见少妇仍轻声呻吟,她又继续安慰道:“孩子,做女人就得勇闯这一关,世上就没有闯不过的鬼门关。”说着,轻轻拍着少妇的手鼓励道:“孩子,娘也是这么闯过来的。听话,先安静地躺着节省点力气,娘还有事必须抓紧处理。”
安慰完少妇,她转过头来,紧绷着脸四下打量着房屋里的人,轻声问接生婆:“婆婆,第二碗参汤该喝了吧?”
垂手肃立在一旁的接生婆赶忙回答道:“回禀老夫人,还得再等上一会儿。”
贵妇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接着手指少妇,语气缓和地说:“婆婆,俺这就将她托付给你了,一定要绝对保证母子平安。不知你是否准备好了?”
接生婆赶紧上前一步,战战兢兢地躬身说:“回禀老夫人,老奴已经准备好了,一定尽全力保证母子平安!”
接着,又抬起头看了贵妇一眼,小心翼翼地问:“老夫人,不知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老奴这就照办。”
贵妇瞧了接生婆一眼,扭脸对管事的婆子说:“你们先退下去,到堂屋等候着调谴。”
瞧着婆子、丫鬟退了出去,贵妇这才扭过脸来看着接生婆,既严肃又温和地说:“婆婆,你是俺家的老奴,用不着再交待什么了,规矩你都懂。”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着少妇继续说:“不用俺多讲,从现在开始,她母子的性命就全攥在你的手心里。”接着,又唬着脸严厉地说:“还是那句老话,尽心尽责万无一失,确保母子绝对平安。”
面对贵妇的反复交待,接生婆心知肚明这话中的份量。她慢慢抬起头来,默默地看着贵妇。“虽然从老夫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俺知道她这是在告诫俺。”她紧张得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几十年来,主人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一多半都是俺接的生,还从未出过事。但俺也知道主人家的规矩:一旦出了事,俺的性命也就休矣。如果是因为俺的缘故,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得跟着搭进去。”她在心里反复地念叨着。
“俺的老娘就是因为出了事,最后成了主子的殉葬品。”她暗暗地咬着牙,不敢回首往事,心里嘟噜道:“即使老夫人不交待,俺也要拼尽全力,更何况是一再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