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的凉亭中。
金璎璎坐在亭中,头靠在柱子上,碧色的纱衣遮掩不住臃肿的身体。
她望着周遭的景色,思绪起伏。
阳光静美,秋色迷人。
而她的生命却即将走到尽头,一思及这些,她就忍不住泪水长垂。
这时,有脚步声从亭边走过。
金璎璎转目一看,一个矍铄老者背着琴正从亭子旁边走过。
她忙擦擦脸上的泪,嘶哑着声音唤了声:“陈老先生。”
亭子前正经过的老者停下脚步,疑惑的转过头,循声看到她,像是吃了一惊,继而又镇定下来,“你……”
金璎璎连忙扶着亭柱站起身,缓步走下亭子,“陈老先生,你还记得我吗?”
陈铧目露疑惑,“你是谁?”
“我是金璎璎,玉剑山庄的大小姐。”金璎璎小声道。
“你是……金小姐?金信云的女儿?”
“对,在我爹的庆生宴上,我和先生曾有过一面之缘。”
陈铧这才大惊,他不想那个花容月貌的大小姐会变成如此模样,不由询问道:“你怎么会成如此模样的?”
金璎璎叹息一声,语气沉重的道:“先生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不知怎的染上一种怪病,全身浮肿,胸口发痛,现在连指甲都变红了。”
“指甲变红?”
“对,那是肿了后的第三天,手指甲就变红了。这肿先是从脸上肿起来,连眼皮都肿了,然后扩散到全身,随后,脸上起了疹子似的水泡。破溃了就流水,之后,胸口也开始憋得慌。还咳血。”
“即是病了,就该去医馆找郎中大夫诊治。姑娘找我有何事?”
“陈老先生,我是有一事相求。”金璎璎说着从袖子里取出早已写好的家书,对陈铧道:“陈老先生,我想请您帮我把这封信捎给我爹,我这次肯定凶多吉少,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陈铧眼睛盯着那封信,却是没接。
金璎璎见陈铧没接。急了,“陈老先生,这里能帮我的人就只有您了,求求您帮我这个忙。日后我必定有重谢。”
她将信件递到陈铧面前,谁知陈铧伸出手推开,摇头道:“姑娘还是找别人吧。”
“为何?”金璎璎很诧异。
“姑娘现在是王府的人,何不直接告诉王爷,让王爷去帮你找你爹过来?”
金璎璎愣了下。支吾道:“这个……”
陈铧打量了一下她的面色,“姑娘不愿告诉王爷,想必是有难言之隐,因此,陈某也不方便为姑娘送信。”
陈铧又看了她一眼。又道:“陈某还有事,先行告辞了,姑娘请自己保重。”
陈铧说完匆忙忙的走了,扔下金璎璎握着信件孤零零的站在凉亭下。
凉亭的阴影覆盖金璎璎肿胀的身躯上。
她的身子开始不可自抑的轻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最后一丝见爹的希望,也随着陈铧的离开而破灭了。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花园里走着,一时悲从心起,顿时泪流满面。
这次,看来她要以玉如的身份死在这王府了,这世态如此炎凉,陈铧不肯帮忙怕惹祸上身,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和自己也只有一面之缘,凭什么要帮自己去送信?
她深深叹息,为自己这怪病而独自悲伤,她还这么年轻,她不想死,从没想到死亡会像这样的猝不及防的到来,残忍的逼迫着她要去面对。
她很恐惧,怕自己死得很难看,从方才陈铧看她像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她都可以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什么样子,现在她都几乎不敢照镜子了,只因她实在无法相信镜中的那个丑的吓人,面目全非的怪物会是自己。
她流着泪,泪眼中见花儿开得娇艳,心中不觉更是悲切。
手抚在花枝上,她的手指再无昔日的纤美,凝望着肿胀的手指头,她又发了一会呆,抹干泪,回了自己的房间。
潜意识里,残存着最后一丝期望,希望能有奇迹出现,这怪病能自己好起来。
然而,这终究都只是奢望。
她的病在众医无效之下,身体是一日衰弱过一日,到了月中旬已下不了床,她知道大限将至,心中倒是淡然了许多。
这日,躺在床上望着窗外蓝蓝的天,天空在肿胀的视野里变得十分狭小,就连颜色也有些发灰,发白。
她心知也许明天就看不到早晨的太阳了,只能郁郁的望着窗外发呆。可是,她内心的思绪随着死亡的临近,又再度起伏不定。
往事在瞬间一幕幕重回眼前。
那些记忆从思绪里跳出来,有疼惜自己,将自己奉为掌珠的爹;有宠爱自己,对自己千依百顺的师兄们;有无忧无虑,横行无度的自己;有救她数次,却下落不明的长生;有自己心心念念不忘,却深爱着别人的心上人;有被自己骑大马所伤,备受痛风折磨的福伯;还有被自己冷嘲热讽,羞辱辱骂,委屈含泪的丁香……
她想起许多